见许远汀一时不言,时奕顿了几秒,缓缓开口:“对酣……能否、两心同。”
“哦?客官好雅致,那我便祝你诗酒趁年华,早日得偿所愿。”
时奕颔首,一板一眼地说:“谢谢。”
两人像打哑谜一般,许远汀却也不至于完全听不懂,两心同嘛,无非就是……时奕还念着他的前女友罢了。
她努力调整自己的脸色,不希望表现得太明显,影响了过节的心情。这极大概率是两人独处的最后一晚,许远汀希望日后想起时,还能记得些温馨瞬间。
“那么最后还有两道题。”摊主拿出一个抽奖箱形状的东西,“两位各从这里抽一张纸条吧。”
许远汀和时奕各摸一张。摊开来看,她的那张只有两个字——“手”和“肠”,而时奕那张是一个字谜,谜面是“一年忙到头”。
她看向摊主,后者解释道:“这第一道题嘛,需要你们二人配合,把这两字分别嵌入五言上下联的最后一字。”
对对子自然是下联更难,上联相对自由些,于是时奕征求许远汀的意见:“我都行,你想选哪个?”
“那我来出上联吧。”许远汀说,有时奕兜底,她心里也安心些,可惜绞尽脑汁后,也只想到携手这一组词。
携手……携手……许远汀不合时宜地想起昨晚那个拥抱,在摊主的一声声倒计时中心跳加速,双耳又悄悄涨红。
“昨梦空携手。”没时间了,她闭了闭眼,最终选择把脑海中莫名蹦出的这句话说出口。
时奕看她一眼,像是为了确定一样,尔后笃定对出下联:“今朝枉断肠。”
这只是一场游戏,他是被她强拉进来的,两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赢得奖品,因此……说过的话是作不得数的。
话虽如此,许远汀依然感觉心里恹恹,她甚至疑心自己已被时奕看穿,否则他怎会正好知她枉断肠呢?
从现在开始,两人独处的时间便要按分钟计、甚至按秒计了。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兴致,再看面前的花灯,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了。
“猜字谜我不擅长,你来吧。”于是她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淡道。
时奕先应声好,凝神思索一番后,却对她道了歉:“抱歉,我……不知道。”
摊主摇摇头,暗自在心中惋惜:“答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奖品还是有的,两位先自行挑选着,我来帮你们解谜。”
“一年忙到头,一年即十二月,组合起来是一个‘青’字,忙到头也就是忙的偏旁,因此答案是——情,两情若是久长时的情。”
今日是元旦,又不是七夕,许远汀忍不住腹诽。况且,也可以是多情自古伤离别的情。
不管心中如何想,至少面上,两人认认真真地与摊主道谢,一人挑了一盏兔子灯,准备去河边放。
夜色渐深,河边人越来越多,前方是游船排队点,队尾秩序不佳,略显拥挤。
突然不知从哪蹿出两个玩闹的孩子,直直向许远汀这边撞来。
她一时忘了反应,直到时奕虚揽过她的肩,用近乎吹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声提醒:“小心。”
他是名舞者,身材并非干瘦。此刻上臂的肌肉线条偾张,手腕青筋暴起,五指轻轻扶了下她的衣袖,是个将落未落的姿势。
且,他比她高大半个头。因此许远汀低头打量脚下两人的影子时,只错觉他们在紧紧相拥。
耳畔的吵闹声仿佛消弭,她一动也不敢动,垂眸半晌后移开目光,平静道谢。
他放开了她,两人再次退回安全距离,沉默地走向一处人不算多的河岸。
这回相处时间是彻底接近尾声,许远汀不发一言,微微俯身将兔子灯放至水面。
棉纸右下角,有她刚刚写的两行小字——善始善终,万事胜意。
前一句是对两人关系的祝愿,她希望这场相遇有始有终,日后想来,两人不再是曾经不告而别的结局。
后一句是祝他,今日离了这里,两人可以是剧场演员与观众,也可以是心理医生与病人,唯独不可能再过界,发展成恋人关系,甚至做朋友都不能够。但无论如何,她都希望他心想事成、万事胜意。
水面上,两盏小灯并排而行,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左侧棉纸的一角,那里隐隐约约写着“平安喜乐”。
河边,两人的倒影静静相偎,时奕一转头便能看到许远汀安静的侧颜。她瞧着有些闷闷不乐,好看的柳叶眉微蹙,眼神仿佛落在渺远的虚空,那是他们回不去的过往与不可知的将来。
到嘴边的话一瞬又咽了回去。算了吧,时奕心想,她似乎不喜欢同他相处,从来如花的笑靥在面对他时就变得格外吝啬。
爱一个人便是不舍她难过。可时奕此时的心境却如此纠结,既盼她看出自己的心意,又担心她看出来,再次不告而别。
两人各怀心事,惟河畔的微风亘古,水波恒流,将承载着各自美好愿景的河灯温柔地吹拂到一起,照亮了整个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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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节过后的一个普通周四,时奕在微信上联系许远汀,请她来看自己的舞剧。
因《雁引月来》口碑票房双丰收,目前已开启全国第二轮巡演,第一场便是在棠城大剧院连演三天。
许远汀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昨日,她就被医院的前台小姑娘拉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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