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让昌多去报官,并令这几天当值的所有伙计,一个不落地都站在门口,以表自己的决心。
一听要报官,为首闹事的裹着黄头巾的汉子面上闪过一抹慌乱,但想到自己是来要说法的,他又挺了挺腰杆子,“正好让官老爷来瞧瞧,你们甘盈斋是如何做买卖的!”
两方僵持的功夫,陆续又有七八个人找上门来,说自己买到的合意果是坏的,这其中还有常客。
云胡照样原话奉还,只等着京兆府尹闻讯,带着衙役们赶过来,他才扔下手中的菜刀,指着要砸铺子的几个汉子,屈膝道:“大人,草民做的是小本买卖,一直兢兢业业,不曾动过歪心思,今日不知怎么得罪了他们,竟要遭此灭顶之灾,还请大人明察秋毫,为草民作主。”
黄头巾汉子一听这说辞,当即就不乐意了,“好嘛!分明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不认账,还在这儿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京兆府尹听两边各执一词,不知真相如何,便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黄头巾汉子朝身边人扬了扬下巴,立时有人抬上了两个陶罐,刚刚揭开封口,一股子难闻的酸臭味从罐子中溢出,围观众人纷纷捂住口鼻。
“这是昨日我们刚买的!”黄头巾汉子发话,“你们家的伙计放话说能搁半年往上,哪知才拆开就腐坏了!你们还敢说自己不做黑心买卖?”
云胡蹙了蹙眉头,他打量了一眼陶罐,的确是甘盈斋的东西,当值的伙计也证实了昨日这伙人来过,买了两大罐桃肉罐头。
他一时没吭声,倒被认为是心虚了。
黄头巾汉子以为这小哥儿被自己吓住了,愈发得意,嚷嚷着让京兆府尹治云胡的罪,还要抄了甘盈斋赔钱。
“大人!”短暂的斟酌过后,云胡复又开口,“草民虽不知他买到的东西为何是腐坏的,但应是铺子里出了叛主之人,请大人详查此事,还草民公道!”他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还百般请求官府的人介入,为的就是给围观众人表态,一来他不知情,二来他行事端正,不怕被查。
不仅如此,这事儿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给常客们一个交代,别说是京中的这间铺子要关门,就连曹溪和甘州的分铺,也会一传十,十传百地受影响。
他话音一落,人群中果然起了议论声,多是在说云胡居傲鲜腆,这谁家铺子里没点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大伙儿都藏着瞒着,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让官府来详查。
“查什么查?坏事都做尽了,你还在这儿装啥坦荡?”黄头巾汉子一脸愠色,说话语气更是刻薄不善,竟还想要伸手掌掴云胡。
满崽一把将云胡薅到自己身后,指着妄图动手的黄头巾汉子,怒斥道,“都说了是甘盈斋的罪责,我们会给十倍赔偿,大人尚未定夺,容不得你们在此造次!”
此时京兆府尹也呵住汉子,倒不是他当真觉得云胡无罪,只是...这谁不知道甘盈斋的这位不起眼的小哥儿掌柜,是当今户部左丞谢见君的夫人,做黑心买卖是一回事,当街掌掴官眷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孰轻孰重,他身为朝廷官员,还是能分的出来。
他随手点了几名衙役,“去库房看看。”
衙役们得了吩咐,在昌多的引路下,一行人往后院中去。
围在铺子门口的大伙儿都未曾散去,盼着有热闹可以看。
没多时,衙役们从后院搬出了几个陶罐。
“大人,您来看看。”为首衙役指着密封陶罐用的蜡,同京兆府尹说道:“这些罐子的封口处都被人刻意挑开了,应是刚撬开没多久,蜡还未风化僵硬。”他说着,捏了捏边缘的蜡块,确实是软的。
但因着撬开的位置过于隐蔽,以至于他们也是仔细查看了之后才发现的问题,但凡铺子里的伙计粗心些,定然被糊弄了过去。
云胡将这话完完整整地听了去,他在心中暗自盘算起来,这几天当值的伙计里,有两个是从甘州跟来上京的,算是他白手起家的亲信,有俩人是上个月牙婆送来的,品格德行暂时尚不了解,但也不能仅凭这个就盲目地下结论。
他将四人都叫到跟前,请京兆府尹盘问。
这案子其实并不难断,那京兆府尹本就生得凶狠,一脸横肉紧绷起来时,能把半大小子给吓哭,他只冷着脸呵了几声,便让人先生了惧意,加之四人口供加起来一对峙,便现了端倪。
其中一位亲信说自己前天早上曾见牙婆送来的黄三,鬼鬼祟祟地进了库房,但听黄三辩解,是说自己睡不着,怕影响了第二日的售卖,想去清点一下库房里的合意果存量,即使他当时觉得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如今发生了这事儿,再回想起来就愈发怪异了。
黄三并非多么有骨气一人,亲信刚挑明时,他便面色煞白,两股战战,被衙役亮出腰间佩刀一吓唬,登时就匍匐在地,哆哆嗦嗦地说自己是收了黄头巾汉子的钱,故意为之。
“你莫要攀咬我!我何时给过你银钱?!”黄头巾汉子急了,脸涨得通红,隐隐还有窜逃之意。
京兆府尹哪能让他如愿,立时让衙役将其拿下,并呵斥黄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黄三重重地磕了个头,哭丧着脸道:“前些日子这人深更半夜找上门来,给我十两银子,让我把铺子库房里的罐头撬开,说事成之后再给我五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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