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起来,你如今已是秀才之身,连知县大人都不须得行跪拜之礼,可是要折煞老夫!”,许褚热泪盈眶,忙拉扯着将他扶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还是你自己勤勉好学,现今得偿所愿罢了,我之于你,不曾有什么恩情,言重了”。
谢见君心中酸涩不已,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躬身行礼,良久才起身。
许褚问起他今后作何打算,他便诚恳说自己还会继续往上考。
诚然秀才身份固然重要,不须得服徭役,每个月还可以领一两膏火银和三十升大米,即便不寻旁的活计,养活一家老小还是绰绰有余,但谢见君志不在此。
《儒林外史》中,范进考中秀才时,他那老丈人胡屠户都不曾把他放在眼里。
赶考借盘缠时,被胡屠户一口啐在脸上,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嘲弄他尖嘴猴腮,痴心妄想要中那举人老爷。
可当范进后来中了举人,胡屠户立马就变了脸色,低三下四谄媚地称他为“贤婿老爷”,还说他才学又高,品貌又好,就连扇了他一巴掌,自己都惴惴不安了好些时日。
如此看来,古时的秀才并没有太高的社会地位,他虽不图做官,但也想让云胡和满崽能过得更好。
况且,他看得出来,自打他考中了童生,村里人对云胡的态度都明显好了起来。
许褚对他想继续科考的决定并不意外,但因着自己也不过是个秀才,已然没有旁的可以教给他了,便劝说他去镇子上的书院读书,他案首的身份,书院会特例招收。
谢见君一时没有答应,只说自己考虑一下,但还是感念许褚这三年来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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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牧家两口子还是从旁个人嘴里知道这个事儿的,自打谢见君考中了秀才,他们俩可没少被村里人明里暗里地笑话。
当年瞧不上人家是个傻子,云胡回门时,冷锅冷灶地连口热乎水都喝不上,这几年两边更是像结了仇一般,不曾来往过。
但谁都知道,云胡与其说是嫁出去,其实老牧家两口子迫不及待想要甩了他这个灾星罢了。
如今打听来谢见君要去镇子上了,俩人商量着又动起了旁个心思。
“要我说,咱们主动些,好歹也是老丈人,那谢见君还能不让咱们进门?”云松爹蹲在屋檐下磕磕他的烟杆子,回头冲屋里人喊道。
“着什么急,不是还有云胡那个白眼狼?他要不让咱们进门,咱们就去县老爷那儿告他一状,看县老爷会不会治他个不孝顺的罪名!”,云松娘掐着腰没好气道,大有谢见君不好好将他们俩奉为座上宾,就让他这秀才老爷坐不安稳的架势。
屋中霎时传来东西重重摔在地上的动静,接着屋门一脚被踹开。
“大白日做什么美梦呢!”,被吵醒的云松趿拉着布鞋从屋里出来,一脸的烦躁模样。
老牧家两口子登时都不敢说话了。
“那谢家傻子拿云胡这般要紧,若是云胡将以前在家里的事儿同他说了,你以为谢见君会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如今可是妥妥的秀才老爷,那是能跟县令大人说得上话的…”
云松将脚边的矮凳踢开,恶狠狠地剜了他二人一眼,“娘,你们可别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待云胡的?也别忘了,当初谢见君因着阳哥儿欺辱云胡,是怎么收拾他的…”
云松娘立时脸色煞白,骤然想起从前打骂云胡的事儿,那时她难产,生了一天一夜,生下来是个哥儿,云松他爹当即就拉下了脸,整个月子都没给自己一个好脸色。
往后一年,她便有了云松小子,又因着听神算子说,云胡克父克母,她哪里还能对这晦气哥儿有个好脸色?平日里非打即骂,动不动就不许他吃饭,还纵容云松骑在他身上,在院子里跪着满地跑。如今自己琢磨琢磨,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云松说的没错,谢见君待云胡那稀罕劲儿,满村子谁瞧不着看不着?若那傻子真要替云胡做点什么,他们去蹲大牢挨板子无所谓,可不能连累了云松,云松也还要考秀才呢。
再说了,等云松考上了秀才,那可是自己亲儿子,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得,什么好日子过不了,不比这便宜儿婿还要近上一层关系?
她登时一改先前刻薄的嘴脸,笑得极尽谄媚,“云松,娘的好大儿,娘就是说说罢了,娘不去寻那傻子,娘就等咱们云松考秀才,带娘住大屋过好日子。”
“就是,云松,爹娘就指着你了你得给爹娘争口气。”,云胡爹也改了话口子,他可不想被揪到县衙里吃牢饭。
云松冷哼一声,盘腿坐在炕桌上,大口啃起了热腾腾油汪汪的鸡腿。考个秀才而已,能有多难?爹娘若真攀上了谢见君那高枝儿,那不就是抢了自己的风头?到时候,即便他中了,爹娘还能拿他这般要紧?他还能吃得上鸡腿?可不就得捡着云胡那小杂种吃剩下的,这不行!
三人心思各异,竟齐齐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谁也没有再提去找谢见君的事儿,即便是被村里人揶揄嘲弄,云松娘也不过撇撇嘴,翻个白眼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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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知道云松的三言两语,化解了自己一个大麻烦的谢见君,眼下正忙着给云胡挑,明日去赴县令大人的酒宴要穿的衣裳。
“这、这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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