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薇拍拍她,半恐吓道:“这些都是玩儿的,不能吃,有色素。”
娄夏在一旁和她说悄悄话:“可食用色素,纯天然的。”
李薇薇也悄声道:“不想让她吃太多糖。”
就知道。娄夏掩嘴笑。
这是满月第一次过圣诞,有五个漂亮姐姐陪着,她玩得不亦乐乎。李薇薇也放松了对于女儿睡眠时间的限制,几人在娄夏家待到了十点才起身作别。
她们出门时天空下着雨,不小,地铁站有点远,于是杨小慧和狐姐顺路一起走,娄夏也开了车出来,先送了李佳乐再回头送李薇薇和娄满月。下车的时候,娄满月在儿童座椅里睡得昏沉,娄夏不由得好笑:
“刚才还那么兴奋呢。”
周文静还没睡,披了件羽绒服打下楼来打着伞迎她们,她接过娄满月时,满月居然还是没醒,周文静觉得有些不对劲,掀开她的毛线帽碰碰额头:
“坏了,发烧了。”
恰好车子还没熄火,于是娄夏又坐回驾驶室,周文静回去拿了医保卡钻进车,几人当即驱车赶往医院。
到了医院地下停好车,娄夏腿脚利索先去急诊挂号,周文静安置好轮椅,推着李薇薇和满月锁了车,三人紧随其后。待到她们上到一楼大厅,娄夏已经拿了挂号单小跑过来迎接,在护士台前,娄夏把挂号单和医保本往周文静怀里一塞,就想和她换位置接过她手里扶着的轮椅把手,然而一抬头,视线却越过周文静的肩膀,落在那头一个踉跄的身影上。
冬日深夜,那女人穿得格外单薄,瘦弱的身子整个扑在医院门口的棉布卷帘上,正从侧面把肩膀往里送,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她的脚步慌乱,却又似踩在棉花地上落不到实处,低着头,一手抬在额前,以被雨水浸透的医保本遮住医院过强的灯光,一步一步走得歪歪斜斜,像是病入膏肓、提着最后一缕气息奋力地前行,随时可能以头抢地。
又走了两步,似乎是终于适应了强光,也似乎是体力尽失,她停步,放下了手。
只一眼,娄夏几乎停止了呼吸。
杜若瑶。
太阳穴突地跳一下,不受控制地,娄夏发疯般朝她奔去,她从第一眼就觉得熟悉,可是她看起来也太过破碎孱弱——佝偻的背不像她、单薄的衣衫不像她、凌乱的头发不像她……
她多么不希望那是她。
未曾联络的这段日子里,娄夏从不觉得她们就此陌路。虽然她不再想义无反顾地追随她的脚步,可是娄夏难以停止心底里那股对她的思念。
她想象过许多次与她的重逢。或许是在她学成归来的机场,或许是在几年后的满月生日宴,又或是在某年过年,送李薇薇回李家时她就在路边站着迎……无论是哪种,杜若瑶总是容光焕发的,挺拔、清冷、孤傲,就好像她们每次的重逢一般。
娄夏从未想过再见她会是狼狈不堪的姿态,可世事难料,偏偏在平安夜,让她遇上这么一个七零八落的杜若瑶。
那女人察觉到她的靠近,往这边看过来,她的头发散了一半,乱糟糟地糊在脸上,有几根沾了暗红色,湿淋淋地贴在眉眼处,与睫毛交织着纠缠在一起,左眼皮一片深绛色,甚至都掀不开来,神经质地抽动着,剩下一只右眼睁着,但眼神迷离空洞,失了魂似的。薄唇发紫,微微翕动着,仿佛在不断重复念叨着什么。
“杜老师……?”娄夏颤着声音叫她,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原想直接扶住她,可是杜若瑶看她的眼神过于疏离,仿佛她徒有一副自己熟悉的躯壳,灵魂却是陌生人。
这声呼唤起了效果,她缓慢地眨一下右眼,嘴巴闭上,毫无预兆地勾了勾唇,几乎是在下一刻,她的肩膀突然谢下去,娄夏眼疾手快地捞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在她双膝垂直砸在地上之前将她揽入怀中。距离拉近后,带着冷意的呼吸扑在颈间,随即而来的是铁锈般的血味,娄夏心中一跳,扫一眼发现竟还有血在顺着那缕发丝在往下流。
看一眼她苍白的脸,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娄夏顷刻间心急如焚,她拿过病历本,手上使力将她横抱起,杜若瑶累极似的微眯着眼,就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听话,一双柔荑还知道攀上她的脖颈,让她不至于那么费力。
就在她要抱着她冲向急诊室时,周文静匆忙地迎过来:“夏夏,她……”
然而,她话音未落,娄夏只觉怀中人冷不丁撒开了放于自己脑后的手。方才还弱不胜衣的女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爆发出来,挣开了她的怀抱,拽着她的衣摆跪坐在地上。
她这一挣把周文静和娄夏都给吓了一跳。
“诶你神经病啊!”娄夏率先反应过来,气得口不择言,也跟着跪下去,幸好做完刚才那个爆发力十足的动作后,地上的女人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连呼吸都清浅了不少,娄夏只一揽就软绵绵地靠在她的胸前。
她的嘴唇又开始翕动,稍微靠近一些,娄夏这回听清了她无意识的喃喃细语:
“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作者有话说】
娄夏: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
周文静:完蛋了,儿媳对我ptsd了,怎么办!在线等!
初五快乐!我不会更新到正月十五都完结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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