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喝一点吧。”杜若瑶迅速说一句,然后三两步走过来,深深看一眼娄夏枕边,拿起杯子仰头倒进嘴里。
“啊?”我这枕头边儿上到底有什么啊你看来看去的?诶不是我渴么?你喝了有什么用啊?你走过来干嘛?怎么靠这么近啊?要喷我一脸吗……“唔!”
一双手撑在娄夏耳侧,杜若瑶的唇不由分说就贴上来,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渡给她清冽的饮用水,也渡给她专属于她的气息。
由于喂食方式恰当,娄夏这次喝水喝得相当顺利,杜若瑶也没有在喂完那口水后有任何停留,她果断地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异常冷静地问:“还渴吗?”
她言语间坐起一些,纤长的手指把垂落眼前的发丝撩到耳后,让娄夏发觉她虽语气带着冷冰冰的镇定,却被发红的耳根出卖。
娄夏道喉头滚动一下,确实干燥:“渴。”
杜若瑶身形一滞,就要去拿杯子倒水,娄夏却紧接着道:“先别去。”
于是杜若瑶就停下,水杯又置回床头,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娄夏被她一个号令一个动作的、极为讨好的行为模式取悦,看她低头默不作声,快要把地板盯穿,娄夏还是败下阵来:
“我等这场车祸,已经等了八个月。从你去纽约的第二天起,我就在想,如果我出车祸了,你会不会来看我。”
“这是你想得到的答案吗?”娄夏说得很慢,“还是说,这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她曾经有多佩服杜若瑶的料事如神,现在就有多讨厌。她多聪明啊,什么事儿都能算的细微至极,仗着自己喜欢她,抵抗不了她,就诱惑就示弱,最后硬是不说半句就让娄夏没出息地把她的疑惑给解答,让娄夏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她其实连答案本身都已经猜到了,只是需要借她的口验证一下。
娄夏强忍着咽喉的干燥,继续说下去:“当然,我一个人在车内,总比薇薇姐和满月两人在轮椅上风险要小得多,诸如此类的客观因素,也在考虑范围内,但这就像是电车问题,而我是一个不知全貌的愚者,道德伦理和自我责任在天平两端,而‘你会回来看我吗’的念头是破坏平衡的砝码。”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娄夏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了,她自己也分不清是所谓术后综合征,还是被没人说话的窒息感硬憋得头晕。
算了,想睡了。娄夏的眼皮沉重起来,就在这时,她听见杜若瑶终是开了口: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想到答案是这样。”
哦,是吗,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娄夏很想问出口,但是大脑深处来势汹汹的困倦挥之不去,在眼皮彻底合上前,她听见杜若瑶道:
“我只是怕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娄夏再次睁眼是被硬生生饿醒的。
这几天内虽然通过注射营养液补充着肠外营养,但是她空空如也的胃还是耐不住地发出饿的信号。
李薇薇在一边看手机,见她醒来惊喜极了,一边喊着妈一边过来替她把病床摇起一些,周文静急急忙忙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插了吸管喂给她,娄夏急切地吸了几口,觉得这方法甚是妙,比杜若瑶那一口一口喂解渴多了。
把她叼着习惯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样子看进眼里,周文静顿感这些天来那种担惊受怕的心情被治愈了不少,好笑道:“怎么一醒来就东张西望的,找什么呢?”
“妈,我眼镜呢?”床边上没看见杜若瑶,她看见门口好像杵了个什么细细长长,待周文静把眼镜给她戴上后,她迫不及待地看过去,哦,是立式衣架。
周文静见她东张西望时充满期待,找完一圈却好似有些沮丧失望,不免疑惑:“怎么了这是?”
却是李薇薇知晓她在想什么:“瑶瑶吃完午饭去休息了,她落地后陪了你一天一夜。”
周文静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你杜老师对你是真关心,千里迢迢赶回来了不说,而且一下飞机拖着行李就直奔病房,劝都劝不走,要不是你昨天凌晨醒了,她估摸着还要守着呢。”
周文静其实很想和女儿多聊聊,她想骂她怎么这么傻,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可是李薇薇在旁边坐着她却也不好开口了,毕竟娄夏若不伤这一回,那李薇薇和满月大概率已经……
想着想着周文静心底就五味杂陈起来,正当她连接下来该说些什么都拿不准时,忽地听娄夏幽幽道:“妈,我有点饿了,能吃饭吗?”
“饿了好,饿了好。”周文静忙不迭站起来,思索了一会,又坐下,“不过你如果要吃饭,可能就要拔管了,因为要自己去上洗手间。”
娄夏一愣:“啊?我插着什么管?”
周文静抱着手臂:“尿管啊,否则你当躺着这些天打进去的营养液怎么出来的啊?”
娄夏面色发红,声音发颤:“那、那是不是还得别人给我倒……倒掉啊?”
周文静从床下拽了个袋子出来:“是啊,不过老娘我都没嫌弃你,你怎么倒先痛苦起来了。”
娄夏面如死灰:“啊,给我拔了吧。”
自己妈妈也就算了,那陪了一夜的杜若瑶呢?她娄夏铮铮铁骨,就算疼死,憋死,也不要杜老师再这么伺候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准备好了吗?
后面几章very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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