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婆最见不得的就是她这副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的模样,抬起手又想打她,但恰在此时江婉娘微微抬起了头来,额头上刺目的红色就这般大喇喇的映入了林老太婆的眼帘。
她抬起的手掌放了下去,但说话的语调却依旧很毒,“快点做饭,不然我让大成休了你!”
江婉娘清秀的面容再次扭曲,恨得直咬牙,但面对林老太婆的淫威却不敢做出丝毫的反抗,只是乖巧的低头应了一声。
林老太婆这才放过了她。
等林老太婆出了灶房的门,江婉娘这才终于抬起了头,她望着林老太婆渐行渐远的身影,眼底迸发出惊人的愤怒和深沉的阴郁,但转瞬之间又归为了平静,像是波澜壮阔的海面上没有了汹涌的飓风,一切的浪涛都隐藏在了淡然底下。
等江婉娘终于把饭做好,又烧了一大锅众人用来洗漱的热水,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她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腰背,还未曾发出一声舒服的谓叹,手心的刺痛遍顺着神经爬满了江婉娘的头皮,她低头看了一眼布满密密麻麻小伤口,通红的像猪蹄一样的手心,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神情。
以前虽然说每次也是她在做饭,可劈柴挑水这种重活却一直都是儿子经手,她只不过是切个菜,煮个饭而已。
可今天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她来做,儿子一直在柴房里躲懒……
一想到这里,江婉娘心底终于涌上了一抹慌乱,儿子不再听话,她必须想些别的办法。
心下安定了些,江婉娘才开始动手摆碗筷,站在堂屋里吆喝了一声,不一会儿,林家所有人便都齐齐地走了出来。
因为之前准备的鸡和肉全部都被谢无咎他们中午吃了个干净,因此晚餐和江玄策记忆中一样的清淡,桌子中央摆着一小碟咸菜,除了一个碗里装着的是白面馒头以外,其他碗中皆是几乎快要看不见米粒的薄粥,更甚至是,其中有四个碗竟然连着稀薄的清粥都没有被装满,只浅浅的占了个碗底而已。
按照林家的惯例,那白面馒头定然是属于林耀祖的,而那三个女孩和江玄策,就是连喝上一整碗的薄粥都不配。
林老头斜斜的看了一眼谢无咎,本是想要像往常一样教训他一顿,但中午的经历却还异常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当中,他深深地吐了口浊气,最终还是半个字也没有吐露,自顾自地坐在了圆桌上,端起粥就猛猛地喝了一大口。
见他坐下了,林老太婆开始招呼其他人吃饭,那满是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抓起了那个白面馒头,脸上带着笑容递到了林耀祖的面前,“耀祖吃,你读书费脑子,可是要吃好一点。”
说到这里,林老太婆又想起了中午被糟蹋了那些肉,狠狠地瞪了三个女孩一眼,“糟心的玩意儿,那肉也敢吃,怎么不吃死你!”
谢无咎抬手从林老太婆手里将白面馒头接了过来,平均掰成了四份,“妹妹们做活辛苦了,可是要吃好一些。”
林老太婆一脸铁青,劈手就要去夺馒头,“你敢!”
谢无咎不动声色地躲开,迅速将馒头塞进了几个姑娘的手中,“是这样吗?不如我去县里的学堂问问,看看别的秀才是不是也要抢家里妹妹的吃食?”
话未说完,一直沉默不语的林老头脸色刹那间冷了下来。
谢无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爷爷您可千万不能再继续顾及颜面,家里的人都要饿死了,怎么还能紧着二弟去念书。”
是的,为了能够让家里改头换面,林老头十分注重名声,别看在林家原主受了天大的委屈,每天干着最重的活却连肚子都填不饱,但在外面却不是这样,江玄策一个毫无林家血脉的孩子平安长到这么大,可是体现了一把林家的仁慈。
家里闹得再大都无所谓,但丢人丢到外面去,这种事情是林老头无论如何都无法容忍的。
“孽障啊……”林老太婆尚未反应过来,那白花花的大馒头就已经被几个姑娘给吃了进去,眼看着自家宝贝孙子又要受委屈,林老太婆又开始哭天抢地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碰到这么一个……”
“都给我闭嘴!”林老头喘着粗气,脸色铁青,“不就是一个馒头吃就吃了?闹什么闹?再闹给给我滚出去!”
当家的人开了口,林老太婆心中再委屈也只能照做。
一顿饭吃的,除了几个姑娘和谢无咎,心里全都不畅快。
众人吃完饭都回去歇着了,只有江婉娘一个人点着煤油灯,在昏暗的灶房里洗洗涮涮。
即将快要过年,南方的天气阴冷无比,缸里的水虽是未曾结冰,但却透着刺骨的凉意,江婉娘双手冻得通红,眼底也泛着血丝,心中涌上了无限的委屈。
明明……以前儿子心疼她,从来都是不忍心她用冷水洗涮,总是迎着月色,顶着朝露,从山上拖下柴火来给她烧热水。
可这两天却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图都没有……
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整理结束,江婉娘打开灶房的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月色下小院里寂静无声,恍惚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
江婉娘思索再三,还是敲响了柴房的门,“玄策,你把门开开,娘有话要跟你说。”
小小的柴房经过补救已经不再漏风,里面的柴火也尽数被清理了出去,木板上铺着原本是林老太婆为林耀祖归家准备的新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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