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一时没反应,雍九用力拍了拍脸,才勉强清醒过来,视线也有了焦点。
正好看见裴予质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
“好了,你可以哭了。”
*
沈然已经不记得自己在电话里如何哭诉的。
在电话挂断之后,他的眼泪依然没有止住,好像在梦游,却又隐约觉得世界是真实的。
不知如何出了树林,顺着那条公路一直走,一直走。
从人迹罕至的地方,走到有车辆出现。
那辆车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有人急匆匆走过来将他抱住,手里紧握着的刀也被夺走。
“小然!小然你没事吧?是我来晚了,我来得太晚了……裴予质有没有伤到你?身上的血都是那狗东西的吗?”
声音好熟悉,他聚焦了视线看过去,原来是魏迟。
裴予质说,魏迟原来喜欢裴令。
那他算什么?
眼前的男生,焦急和担心的神情不像作假,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在看见他手腕上的伤口时骂了句脏话。
“这里怎么回事!那狗东西干的?!”
“不是……”他啜泣着开口,摇摇头,“杀他的时候我没拿稳刀,把自己划伤了……血也是他的。”
见魏迟狐疑,他只好说:“我杀人了,魏迟。”
这句话其实也不完全是假的。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因他受伤,更想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没事的小然……没事的,肯定是因为他欺负你了你才还击的,他死得不冤枉。”
魏迟的反应也不是全然接受,皱着眉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婚礼怎么办?”他问。
魏迟一愣,随即问:“那……那我可以吗?”
沈然甚至忘了哭,直勾勾盯着魏迟。
“我喜欢你,小然,没了裴予质还有我呢,我会对你更好的,我对你最好……”魏迟激动到语无伦次,“你和我结婚吧,可以吗?”
他还没回答,魏迟又说:“我现在就带你过去,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沈然不傻,他知道为什么魏迟不干脆带他逃离这里。
因为就像裴予质说的那样,魏迟和楚泽合作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他“杀”了裴予质。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又哭了出来,重重地点头。
幸好……幸好有人还会坚定地选择他,他不是没有依靠。
自己依然会是那个,永远都有选择余地的人。
*
城堡内,众人安静端坐。
一排排的座椅在长毯两侧排开。
裴令坐在第二排,他正前方坐着的是裴先和楚风荷,准确来说是两具尸体。
一具苍白瘦削,薄如纸片,致命的伤口更为明显了,脖子被一整片淤青占据。另一具则散发着腐臭,皮肤已经快与布料粘连在一起,只从身形上能辨认出,那是曾经意气风发的裴董事长。
而更前方的中央,摆放着一具黑色棺材,属于楚风荷的。
棺材的上半部分已经翻开,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人注意到尸体与棺材。
在所有人眼中,坐在第一排的是裴家夫妇,就连结束了旅行赶回来的沈家夫妇,也都言笑晏晏地与那两人聊天,即使一句回应也没得到。
裴令的右侧是小小姐和沈念云,沈照玄似乎有事,并不在城堡里。
原本这两人应该坐最前方的,可沈靖见到他就迫不及待挪了过来,一个劲地想跟他聊天。
“你真的好眼熟啊,哥哥。”
“他们怎么还不出场啊,好无聊,讲给我一个故事吧哥哥。”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不舒服吗?”
沈靖得不到回应,也只是疑惑和担心,但叽叽喳喳的声音被她姑姑温柔打断了。
沈念云轻声道:“小靖,要有礼貌。”
小姑娘低声“哦”了一声,却不甘心闭嘴,于是在板凳上往姑姑那边挪了挪,抱住沈念云的手臂。
“姑姑,你待会儿带我去玩呀。”
裴令左边是楚泽,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但远离他的那只手正搭在腰间。
“别看啦,也别想着抢,很容易走火的。到时候要是不小心伤到你自己,我会于心有愧。”
裴令没有说话。
“别这么难过嘛,我也得防着你坑我啊,所以才又选了他当棋子。你真这么喜欢裴予质啊?那你之前说要包养我的话还作数吗?”
楚泽压低了声音劝慰郑瑾,依然没得到回应。
他也不觉得尴尬,又笑着说:“再等等,应该快来了,魏迟好像是个急性子,不会在路上耽误太久的。说起来也好笑,我一找他,他立刻就答应合作了,那急哄哄的样子真是怕沈然被人抢走了。”
几秒钟后,裴令终于开口:“如果楚风荷没捡到你,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楚泽有些意外他的话题,瞥了他一眼,不过还是很配合地回答。
“烂人一个,说不定在蹲监狱。”
“我觉得,你早就死了。”裴令慢慢地说,“和裴家扯上关系的人,都不会善终。”
楚泽耸耸肩:“没想到你会转移责任,要把裴予质的死扯上一层层因果关系,怎么不直接说是这个世界的错?”
然而这句话刚说完,裴令却突然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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