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质视线下落,扫过他的手腕。随即不再关注他,对沈靖点点头,朝餐厅走去。
擦肩而过时,裴令闻见了那股沉郁而淡的香味,仿佛重回了腐朽沉重的裴家。
片刻后他回过神,才发现裴予质后面还有个跟班。
一个大高个,身形又宽又壮,跟一个巨型木头桩子似的,有点傻不愣登的感觉。
裴予质换口味了,跟班换成这种类型了?
那人也目不斜视越过他,跟着裴予质进房间之后,关上了房门。
咚的一声,里面的纷争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裴令提着的一口气突然松懈,整个人再也装不下去,有些脱力地靠在背后的墙上,无意识握紧了鱼竿和桶。
刚才直视裴予质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地出现应激一般的反应。
就像前天夜里一样。
但这次他忍下来了,有所进步。
沈靖担心地问他:“小宋老师,你很害怕裴叔叔吗?”
小孩子的感觉是敏锐的,但裴令摇了摇头:“没有,只是偷听不好,被当场抓住了当然会紧张。”
“可是……”沈靖没有被他完全说服,但对屋子里的担忧情绪战胜了好奇心,“裴叔叔来了,听见小叔叔说的话,怎么办?”
裴令当然希望裴予质改变主意,换一个联姻对象都可以,但是他的理智又不相信裴予质会为了这种事情动摇。
烦人。
他没回答沈靖,等到身体的应激反应完全平复了,看见走廊那边着急跑来两个人,嘴里还念叨着魏迟。
看来这才是魏家的人。
刚好,房门被打开,一个看起来身形板正、脸也正气凛然的男人,半拖半拽地将昏迷的魏迟带了出来。
“快,把他抬回车里,联系医生。”男人有点气喘吁吁,“刚才下手有点重,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脑震荡……也是他该。”
裴令反应很快地将小小姐及时拉到自己身后,小孩子不适合看这种暴力场面。而他则偷偷伸长脖子瞧了瞧,魏迟后颈那儿红了一片,一侧脸颊也有点肿。
能收拾这位二世祖的,该不会是家长吧?看年纪也不大。
他这动作刚好被那板正男人看见了,皱眉瞥了他一眼,快速打量之后还算礼貌地对他点点头。随即指挥者手下两个男人,将魏迟打横,分别负责两只手和两条腿,把人给抬走了。
还差一根竹竿和两条绳子,就和杀猪场面一模一样了。
第二个出来的是小少爷。
眼睛肿得像核桃,眼泪还没止住,顺着红核桃往下淌。但即使如此狼狈了,沈然看起来也很漂亮可爱,哭得我见犹怜,就连裴令都有一瞬间产生了愧疚之心,好在被他很快压下去了。
小小姐从裴令身后探出身子,但没敢出声。
而沈然压根没注意到他们二人,伤心至极地顺着走廊小跑离开,冲着没走远的几人喊了声“魏大哥”,似乎想追上。
等到他们都消失在走廊拐角处,餐厅门内又走出来了一个人。
是沈照玄,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有疲惫,看见他们两个也不意外,仿佛一早就料到门外有人。
沈照玄被刚才的闹剧弄得心情不佳,他看了看这二人,一大一小,两双装作无辜的眼睛,竟又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荒谬般的可爱。
他闭了闭眼,重新恢复了温和,问道:“吃午饭了吗?”
两人齐齐摇头。
看来只顾着听热闹了,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沈照玄有些无奈:“进来,甜点还没上,我让厨房再做些你们喜欢吃的。”
裴令还没踏足过这间餐厅。
进去之后视线迷失了片刻才有了焦距,太大了,比裴家的餐厅还大得多,举办一场舞会都绰绰有余。
那张长长的餐桌旁空无一人,裴予质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看起来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非常安静非常有素质的一个观众。
裴令被沈靖拉着,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就有人端来甜点。
他没什么胃口,但小小姐是真的饿了,这会儿从刚才的争吵中缓过神来,注意力又被甜点吸引过去,专心致志地吃起来。
裴令拿着叉子,吃得很慢,他的座位刚好与裴予质斜对着,不经意抬眼就能看见对方。
但他不敢多看,因为裴予质以前对别人的目光很敏锐。
沈照玄对管家说了些什么,之后才走到窗边,在旁边的另一张沙发坐下。
不多时,管家取来了一瓶酒。沈照玄跳过了醒酒流程,直接让管家倒进玻璃杯里,仰头一饮而尽。
之后才向后靠在沙发上,盯着对面平静的裴予质,自嘲笑了一声。
“你不会也在门外偷听吧?”沈照玄问出口之后,又很快否定自己,“你应该不会,所以你没听见小然是怎么说的,对吧?”
在门外偷听好一会儿的裴令有点不自在,他是小人,裴予质是君子……
但是这两位聊天竟然不避这他这个外人,是觉得他无足轻重,就算听到什么也不紧要吗?
他塞了一口甜腻的蛋糕,面无表情嚼了两下,吞咽下去。
裴予质答道:“你如果不想让我知道,当然可以不说。”
沈照玄又示意管家倒了一杯,这次却只喝了一半就放下了,开口答道:“你都看见他追着魏迟出去了,应该也能猜到一二。但裴家和我们沈家不同,你们奉行绝对的理性,我们这里还是讲人情的,你大概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不管束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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