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四十五分,险些耕二亩地的谢葭洗过碗喂过猫铲过屎之后,敲响了二楼的那扇门。
他耐心地等了半分钟,才敲了第二次。
没醒,那昨晚睡得很晚有可能,宿醉头痛也有可能,被呕吐物噎死也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开始紧张了起来,要不要去猫窝里面找房间钥匙?
所幸下一个半分钟到来之前,门把手一动,随后缓缓打开。
陈贵人不曾侍寝完璧归赵,但仍然睡衣凌乱头发毛躁,开门那会儿极力睁大眼睛但还是睡眼惺忪,使劲揉了两把又搓了搓脸,最终红着眼睛若无其事地看着他。
“回来啦,早上好哦。”
空气中有尴尬的味道。
一看就没睡好,谢葭从他身后看去,发现房间的摆设都十分凌乱,自己的床上赫然有个歪歪扭扭的干豆腐卷。
谁做的好事一目了然,换作之前谢葭或许要说他两句,但现在他只是胸口微烫,心中萦绕着一个让人心情复杂的问题。
但他说出口的,只有:“到楼下吃早饭?”
陈青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让开一步,放他进去。
见他径直走向床头找什么东西,陈青蓝站在一旁沉默片刻,突然小声说:“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了,还弄脏了你的被子床单,我把换洗那套洗了烘干,帮你换可以吗?”
谢葭心中一动,“我自己来,你去吃早饭。”
“哦,被套我放那里了。”陈青蓝似乎有点心虚,动作也挺听话的,手一指椅子上的四件套,就转身出去了。
只是背影看起来多少有点落荒而逃。
他一句话都没提起昨晚,是真忘了,还是假装忘了?
谢葭等他兴师问罪,这样自己就好顺势问出昨晚那条语音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
如果有意,他低头看了一眼刚找出来的小册子。
如果无心,谢葭环顾四周,每件家具都散发着幽怨的气息,尤其自己的床,凉被看起来像是被暴揍了一整晚,即便叠成豆腐块也是蔫巴巴的干豆腐卷。
陈青蓝狡猾地躲过了这个问题,反而将烦恼再度抛回给谢葭。
但如此明证,容不得谢葭少想。
不过,比起别的,谢葭凝视着自己干瘪的凉被和起皱的床单,让他现在心神不宁的是另一个孤证不立却挥之不去的问题。
陈青蓝昨晚是在他床上睡了吗?
陈青蓝下楼的时候,擦肩而过的是脸色阴沉明显有起床气的齐小茗,他恐惧得都不敢开腔搭话,到了餐厅里,餐桌上只坐着闭着眼睛梦游进食的苏子邈。
桌上不夸张的说摆了一斤包子,但即便如此,在陈青蓝座位上还是有个小瓷盘上贴心装了一家三口,鸡汁透过薄薄的包子皮,肆无忌惮地散发香气,热豆奶装在玻璃杯里,精心摆盘只差一个会对小鸟说早上好的主人就可以拍老x厨具广告。
陈青蓝闷闷不乐地坐下了,从前他会狠狠要的皮薄馅大嫩包子现在咀嚼起来也就是不难吃而已,就像以前他会为此甜蜜一整天的直男体贴现在在他心里恍如大便。
对面梦游女子吃一口睡一会儿的行为更是令人突发肠梗塞,显然双方都没有交流感情的打算,陈青蓝吃着本来应该感恩戴德的宅急送,心里却狠狠地judge起了帅外卖员。
他打开门的时候都傻了,一夜之间,谢葭活像被人带去美特斯x威或者别的上流美发店吸了灵气一样,浑身上下闪闪发光,别的不说,左手还戴黑金异形戒指,右手腕上松松挂着几环细手镯。
这打扮对谢葭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伤风败俗了,除了被女友素人改造,陈青蓝想不到他突然搔首弄姿的理由,惨的是陈青蓝有潮人恐惧症和与生俱来的花痴,本来酝酿好的大威天龙一鼓漏气,衰竭到语气活像以后只会冷冷地替老公洗内裤的娇夫。
但是,真的很帅,陈青蓝闷闷地想,不管是不是芋儿姐,如果真的有那个女孩儿,他会觉得自己和对方都好可悲。
天生漂亮的人很难做到不以自我为中心,对外可以无限nice,但和他们谈恋爱多半是要倒霉的。
陈青蓝也做不到什么,他现在跟谢葭在一条贼船上,对方要是出走,战队就塌了半壁江山,只能柔性劝导,或者说暗示对方身边可能的女性。
其实他后半夜想来想去都有点想放弃了,觉得自己搬出房间保持距离就好了,不蹚浑水起码保证自己干净。
对面的苏子邈突然长叹了一口气,“要坚持啊。”
陈青蓝一惊,“邈姐...你醒了吗?”
苏子邈紧闭双眼,语气绵长奇妙:“你做不到的话,别人就更加做不到了。”
陈青蓝并不知道她背地里修习读心术,心想真是天下英娥出我辈,一时之间冷汗涔涔,“请大师教我!”
苏子邈再度长叹:“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陈青蓝完全被震撼了:“可是我...”
苏子邈悠然道:“还需怜惜己身,谨慎再谨慎,做不成也不要授人把柄。”
陈青蓝大为受益,感激涕零,对大师千恩万谢离去。
几分钟之后,齐小茗再度出现在餐桌前,目光不善地在她脸上扫了几圈:“还没醒?”
苏子邈:“夜短苦日长,何不长睡不复醒。”
齐小茗却没有这个耐心,伸手就拽起她的胳膊,往自己肩上一搭拽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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