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熟悉的温暖与破碎的回忆

    “申先生，云小姐叫您进去。”
    被叫到的申昊宇转过了身，其实他刚才就看到女店员站在旁边了，见到他在打电话的女店员很知趣的没有打搅他，而是一直站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之外，这也让申昊宇不太好意思一直把电话打下去，草草说了几句后就放下了手机。
    “申先生，云小姐已经选好款式了，您看您要不要也挑选一下？”
    申昊宇微微一愣，他用了一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女店员是在暗示自己也应该换一身合适的衣服。
    “我？我就先算了吧。”
    但此时的申昊宇着实没有这份心情。
    “申先生，您可以跟云小姐先选一套礼服试试看的，一会儿我们的摄影师可以先帮您拍几张样片看看效果，毕竟衣服还是要真的穿上身才能看出合不合身的。”
    面对申昊宇的拒绝女店员并没有放弃，而申昊宇也只是面带微笑，心中却丝毫都不以为意。
    但女店员下面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被触动了。
    “申先生，如果云小姐看见您也换上配套的礼服的话，应该也会觉得高兴不少的吧。”
    申昊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面前的女店员，并没有从对方那张挂着职业笑容的脸上看出任何额外的内容。
    但他却已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暗示。
    “那个，她……”
    申昊宇脑中已经浮现出了某些内容，但当话就要出口的前一刻，他停住了。
    他不能就这么直白地问出来。
    申昊宇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今天，本是云雨晴准备给他的一个惊喜，而申昊宇也清楚比起自己云雨晴才是最期待今天的那个人，但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喜悦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与云雨晴之间明显的距离感甚至到了身为外人的婚纱店店员都会来提醒的地步。
    身为一切的始作俑者，申昊宇心中有内疚，但更多的是对云雨晴的愧疚与亏欠。因为他明白这一切都源于自己，云雨晴作为不知情的一方没有任何的责任，而无论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将发展到哪个结局，都不可避免地对云雨晴造成严重的伤害。
    正因为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这样的局面，申昊宇才会陷入苦闷无比的犹豫与纠结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讲真相告诉云雨晴，他甚至完全无法想象云雨晴在得知这一切后的反应。
    但真相……就是真相。真相是不会被改变的，它可以被掩盖，可以被欺瞒，但永远不会被改变。
    申昊宇明白，他不能再逃避问题了，他必须像一个男人那样去正面问题——即使这意味着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申昊宇勉强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他对着依然等待着的女店员道：“那你带我去看看衣服吧。”
    “好的！那您这边请！”女店员的声音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半小时后，申昊宇敲响了更衣室的门。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在他敲响门后更衣室内依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直到他带着疑惑准备第二次敲门的时候，一个略显模糊的嗓音才响了起来。
    “谁啊。”
    申昊宇听出这是云雨晴的声音，但他同时也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于是他并没有回答问题，而是直接去拧门锁。
    门并没有锁上，申昊宇直接打开了门，也直接看到了门后的一切。
    “啊……是你啊。”
    仍然坐在梳妆镜前的云雨晴在看到申昊宇出现在门后的那一刻才收起了脸上戒备的表情，而她的目光在看清申昊宇身上的衣服时也出现了一丝变化。
    申昊宇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西服，苦笑着道：“是不是很奇怪啊？她们说这身衣服是最配你选的款式的，但我觉得不太适合我，看上去有点儿太年轻了。”
    云雨晴注视着申昊宇，她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用温度不明的目光看着他。
    “你的衣服都已经换好了吗？”申昊宇说着，顺手关上了门。在来之前他有特意吩咐过店里的店员们留给自己与云雨晴独处的空间，但真处于二人独处的境地之后，他还是不由得感到了一丝紧张。
    “你……”申昊宇看着云雨晴，声音却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刚才因为太过在意其他的地方，他并没有仔细去看云雨晴的方向，所以直到此时他才真的好好打量了一番云雨晴此时的穿着打扮。
    而这一眼就将他语言的能力剥夺了。
    换上一袭洁白婚纱的云雨晴仿若整个人都被圣洁的光芒包里住了一般，厚重的裙摆所带来的庄重感与纤细的束胸所映衬出的轻盈感形成无比鲜明的对比，纯洁的白纱更让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肤更显洁白无瑕。
    真美……
    这是申昊宇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的美，但又是超出了他想象的美。申昊宇下意识地向着云雨晴的方向迈动脚步，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要去触碰宛如圣洁的化身的云雨晴。
    但他的手在即将碰到云雨晴身体的前一刻停下了。
    “啊……”
    申昊宇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他脑中此时盘桓着无数与美有关的表述与形容，但到最后，他说出口的依然只剩下了两个字：“真美。”
    听到这两个字的云雨晴表情微变，她轻轻地侧开了头，似乎不愿与申昊宇对视。
    但她的手，被蕾丝手套包里着的手，却主动地伸了出来，握住了申昊宇停在半空中的手。
    蕾丝面料独特的手感刺激着申昊宇的手心，而那布料之下的温度与触感则深入了他的身体，一直传递进他的心。
    申昊宇感受着手心中的温度，他的心中猛地生出一股冲动，想要把此时的云雨晴拥进怀里，用更亲密的接触去感受她的温暖与心跳。
    但他忍住了，他仅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手，不愿再放松一丝一毫。
    “你真美。雨晴，今天的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说出这番话之后的申昊宇有些脸上发烧，他一向不是很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在这方面颇为内敛与传统的他更偏向于用“实际行动”去表达自己的爱意。
    而另一边的云雨晴也察觉到了他的窘迫，在他说完之后，云雨晴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笑了起来，而她的笑声也让申昊宇的脸更烫了。
    “别笑，我可是认真的。”
    云雨晴终于止住了笑声，她看着申昊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在申昊宇那双无比真挚的眼睛的注视下，她的脸渐渐变得红晕起来，眼神也有些羞涩地躲闪起来。
    而看到这一幕的申昊宇也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在进来之前就一直在担心云雨晴的情绪。他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这些天他自己的情绪异常不可能不被云雨晴察觉，而他也明白云雨晴一直都在试着用各种方式来讨好他，为得就是让他开心起来。但他之前都因为内心的烦闷并没有过多地理会云雨晴，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很可能已经伤到了云雨晴的心。
    但现在，看到云雨晴还愿意接受他，申昊宇最大的担心也打消了。
    “真有那么好看吗？”
    满脸通红的云雨晴看着申昊宇，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问着。
    “好看，比我夸得还要好看。”
    “别逗我了，我怎么不这么觉得……”
    “真的，相信我，我是语文不好，不然我肯定当场写一篇1000字的作文出来。”
    “你就吹吧。”
    云雨晴虽然嘴上一直没有松口，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陶醉了。而看着面如桃花的云雨晴，申昊宇突然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起初，云雨晴似乎被申昊宇的动作吓了一跳，但随后她就露出了温顺的表情，甚至主动用自己的脸去蹭申昊宇的掌心。
    那是无比细嫩、滑腻又充满着温暖的触感，这无比真实的触感让申昊宇终于找回了心中的真实感，让他确信自己并没有失去面前的女孩。
    至少目前，还没有……
    想起那个他还不能说出口的真相，申昊宇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而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没能逃过近在咫尺的云雨晴的眼睛，这一次，云雨晴并没有再视而不见，而是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
    “昊宇，你最近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申昊宇心中一震，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啊。”
    “可我每次见你都感觉你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如果你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也说给我听听吧，我可能不能替你做什么决定，但至少让我分担一下你心里的负担也好。”
    云雨晴的声音无比真挚，眼神更是无比的真诚，她是真的想要为自己的爱人分担烦恼，但她越是表现得如此贴心，申昊宇心中的负罪感就越是深重。
    “我没……”申昊宇本想继续否认，但看到云雨晴那带着一丝哀怨的眼神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改变了口风。
    “我最近，是遇到了一些事情。”他用尽量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但是雨晴，对不起，这不是你能掺和进来的问题。那件事，必须由我，也只能由我来解决，所以……抱歉。”
    云雨晴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握住了申昊宇的手道：“嗯，我相信你能自己处理好的，我一直都支持你，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谈。”
    “嗯，谢谢你。”
    申昊宇说着，眼前突然有些恍惚，他比云雨晴大了二十多岁，作为更年长的一方本应由他来开导对方才对，然而现在他却接受着来自云雨晴的开导与安慰，甚至还生出了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
    恍然间，申昊宇觉得自己面前的脸似乎变了，那是一种与云雨晴十分相似的脸，却又与云雨晴有些细微的不同。这张脸一直都沉睡在他记忆的深处，是他不愿回忆起的那片美好与遗憾并存的记忆碎片，而现在，这些内容却无比鲜活的重现在了他眼前。
    “昊宇？你怎么了？”
    云雨晴因为申昊宇的突然发愣而有些担忧，她伸出了一只手，想要去碰申昊宇的额头，但她的手却在半空中被申昊宇截住，然后被强硬地握住，这让她的两只手都落入了申昊宇的掌控之中，也瞬间丧失了活动身体的自由。
    “昊宇，你突然这是……唔！”
    云雨晴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的嘴被申昊宇堵住了。
    她被强吻了，而在两人交往至今的时间中，这是她第一次被申昊宇用如此强硬的方式掠夺走身体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