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到了初识那段时间的礼貌与疏离。
轮到秦诀值日这天,我遵照约定本想帮他打扫,不料却被他一把夺过了扫帚。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我愣了一下,赌气道,“那既然如此,咱俩之前的赌约就一笔勾销了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继而点点头。
上学突然间变成了一件很难捱的事。
但回家更甚。
(2)
与我妈同住在一起的,还有她的现任老公paul。
和常年嬉皮笑脸的我爸不同,paul总是一脸严肃,连敷衍的微笑都不曾有过。无论听到多么令人兴奋的事,他也总是用死气沉沉地语气回答:that sounds exciting。
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或是习惯了我爸的自由散漫,paul这种冷漠呆板的性格,着实让我无法接受。但我妈却不以为然。在和paul相处的日子里,他们似乎更像是合作伙伴,住在一起也只是为了谈论起公事时更加方便。
paul的中文水平很一般,我的英文则更是说的磕磕绊绊,所以除了必要的问候,我们几乎从不交流。
在学校忍受秦诀的无视也就算了,回到家后还要应付paul的寡言和我妈的狂轰滥炸,几天下来,我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运动会如期而至。
比赛虽然在国庆长假后举行,但各班早已做起了准备。
耿乐是十项全能,秦诀分别报了四百和八百,张扬则报了跳高、跳远和铅球。
悠悠打算参加一百米短跑,每天晚自习前,都拉着我和骆沙陪她在操场上练习。
而我,天生四肢不协调,压根就没想着参加任何项目,只准备专心做好广播站的工作,并答应悠悠在她比赛的时候,守护在外围为她摇旗呐喊。
(3)
国庆长假那几天,站长每天都要把广播站的成员召集到学校里,给我们开小会。这是广播站每年最忙的时候,要有人负责采访编辑,有人负责统计各班投送的稿件数量,还要有人负责各方的协调与沟通。
我们组被安排了网宣工作。
以林好学姐为首的几个人,要在官网和贴吧实时更新赛事,同时进行评论区的答疑与互动,而我则被安排拍摄运动会现场的照片。
每天开会结束时,秦沐和季泽宸都会带着几大包零食出现在教室里。
他们的现身总会引起一阵骚动。
尤其是高一部的学妹们,看到他们的出现就笑得合不拢嘴。
有天我正对着窗外发呆,秦沐突然来到我身旁,问最近怎么没看到我和秦诀在一起。
我听后面色一沉,没好气地答,“好笑了,我和他非亲非故的,谁规定每天都得出双入对的啊!”
进而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摆摆手,费力地找补着。
秦沐笑笑,没有说话。
夕阳斜照,阳光打在对面楼的玻璃上,又反射到我眼中,让我顿时有些恍惚。
闭着眼想将眼前的光斑都赶走。
可是光斑却越来越大,在我的眼底晕出了一片橘红。
(4)
“那天你是故意拉着秦诀来找我的吧。”秦沐问道。
我思忖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开口,“想也知道嘛。”
两个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人类的情感还真复杂啊……有那么多的难言和隐忍,那么多无解的纠缠。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还是当棵树吧,静默地充当一个旁观者,看遍这个世界的离合悲欢,爱恨情仇,但也只是看着,不必去经历和感受。”
“嗯,还要当那种扎根在野外,很粗壮很茂盛的树。不能选择樱花啊、玉兰这种,看似绚烂繁华,但花期太短,难免会承担着早逝的伤感。”
我肯定着他的话。
他微微叹了口气,“嗯,不过此刻呢,还是要好好过完这一生。”
伤感的情绪在静默的氛围中寂寞地蒸腾着,像柔软的幼蝉。
有些人穷极一生都在忍耐,有些问题看似浅显,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我没有戳穿真相的勇气,想法和行动总是背道而驰,像地球的两极。
现实如同一道犀利的诅咒,我总是怕被反噬。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被压制在心底,如同冰冷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在束缚着我。
我很羡慕那些洒脱的、酣畅淋漓的人生。
把喜怒哀乐畅然地写在脸上,不畏惧艰难,也不计较得失。
但是我不行,我太怕承担那种撕破脸皮的难堪了,像是揭开丑陋狰狞的伤疤。
我看似拥有太多,却仿佛从未拥有。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我和秦沐一样。我们都是幸运儿,同时又一无所有。
二十六、运动会(下)
(1)
运动会的前一天,悠悠约我去天台。那是她最新探索到的秘密基地,从那里能够俯瞰到整个校园。
“啊啊啊啊!真是气死我啦!”
她将校服摔在地上,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狠狠地咒骂着。
看这架势,大概是和张扬吵架了。
果不其然,她两手一摊,对着我开始数落起来。
“奶奶的张扬那个脑残,把小狄给打了!他竟然把小狄给打了!他是怎么想的?智障吗?这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小狄啊!要是被王阿姨知道我就死定了!我真的,要被他给气死了!他做事都不过脑子的吗!还是他压根就没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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