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皱起眉:“那她喜欢的对象是怎么回事?”
白桂芳无奈道:“这还是后头吵架她说漏嘴的,说是她有非常喜欢的对象,是高中同学,我和她爸爸还想呢,要真是喜欢那好歹也告诉人家吧,结果她就是不肯,大学四年也一个人过来了,后头我们再催她,她就干脆直接去津海工作。”
“高中同学。”赵磊喃喃,“从 16 岁到今年,正好九年。”
喜欢一个人,又因为太胆小不敢去告白,所以这些年只敢把自己的感情寄托于这些幻想中的段子,也正因为这样,段子里的“先生”无所不能。
即便是在重病的时候,她也依然在依赖自己倾慕的那个“先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周霖想明白前因后果,心中不由越发感到悲凉。
在原作者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这样蕴藏着一颗真心的文字最后沦为一个纯粹的笑柄……也难怪陈星月会要让他“刨根问底”。
看着面前这个一无所知的母亲,周霖想起网上那些风凉话不由暗自咬牙,天底下不会有母亲愿意看到自己已经逝去的女儿被人当做一个笑话。
想到这儿,周霖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又道:“虽然一凡已经不在了,但是我们的片子还是要拍的,不如,就由你来跟我们聊聊她吧,对于女儿,应该还有很多话想说的吧。”
女人一愣:“我……”
“为什么现在还留着这些书,过去没能和她说的话,不如告诉我们吧,我们帮你来传达。”
周霖注视着书架上的书柔声道:“万一听见了呢?”
时近中午,在婉拒了白桂芳留他们吃饭的请求后,周霖和赵磊返回民宿收拾东西。
“第三个地方了。”
赵磊慢吞吞地把洗漱包丢进箱子里。
先是津海,然后是于家村,马上又要为了去见李一凡的高中同学赶去冀庄市区。
她倒是不怕高强度的拍摄,只是对这种一半时间都耽搁在赶路上的行程十分无语,无奈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陈星月要出这么高的价了,敢情她早知道这是一条龙服务。”
“还说不好是不是就是最后一站。”
周霖也给这种高强度的行程弄的精疲力尽,心想媒体人的钱果然是不好挣,当时这个女人出高价又要签合同的时候,他就该料到,这是个大工程。
赵磊问道:“不过,你确定我们这次能找到吗?那个先生?”
李一凡写的段子里的先生,又或者说是她长达九年的暗恋对象。
如今他们唯一的线索就是对方是李一凡的高中同学,就算是从白桂芳那里拿到了同学簿,把人找到的概率就如同是大海捞针。
“如果没办法通过同学簿找到,也还是有下下策。”周霖看她一眼,“你现在难道还猜不出这个帮李一凡续写的人吗?不是她自己,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也不是盗号的,熟悉她的写作方式,又愿意帮她继续圆梦,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了吧。”
赵磊叹了口气。
李一凡生前内向到几乎不和其他人产生交集,因此就连病逝的时候病床前都没什么相熟的朋友,无法托付账号。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会续写故事的人,只可能是能察觉到那些浮夸文字下真心的人。
周霖道:“如果没办法通过同学簿把人找到,那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接去问本人了……这个账号现在多半就在那位‘先生’的手里。”
“在李一凡生前,凡尔赛的梗还没有爆火,反倒是在她去世之后突然间火遍了全网,这些故事,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本人发现的吧。”
赵磊越想越是懊恼。
命运就像是和李一凡开了个残忍的玩笑。
在她去世后不久凡尔赛文学忽然上了热搜,她的微博也是网友在搜先生这个关键词的时候随手搜出来的,后头便成了全网知名的凡尔赛写手。
暖暖小葵在生前发的最后一条微博是:
感觉有点累了,先生让我靠着他睡一会儿,我不肯睡,先生就哄我,说故事,唱歌,最后我有点迷糊了,问他如果再有一次机会,还愿不愿意找我这么麻烦的太太,先生拉拉我的小拇指,说愿意。
在这条微博发布后的第三天,李一凡便因癌症并发症去世了,去世时,还有四个月才满 25 岁。
知道暖暖小葵这个账号的真相后,赵磊甚至有些不忍心再去看第二遍,轻声道:“临走的时候应该很害怕吧,没人可以说,所以靠先生来安慰自己……怎么就是没有说出口呢?如果真的是这个人接管了她的微博,应该也并不是记不得她的吧。”
周霖垂着眼没说话。
在李一凡去世后,暖暖小葵第一次发更新是在凡尔赛梗爆火的那一周,有人登陆了这个的账号,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有段时间没见到先生了,他其实没怎么变,就和上学的时候一样,只是工作之后很多事情变得身不由己起来,先生也有他的烦恼,但是他不想说给我听。
“这个时候口吻已经变了,着重在写先生,而且也没那么浮夸了。”
周霖划到评论区,只见底下的评论清一色的在回“没那味儿了”,眼底神色不由冷了下来。
因为热搜闻风而来的看客就好像蝗虫一样,将这个李一凡一直小心维护的小花园啃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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