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你先丢下我的。”
“你的地狱,不是我造成的啊……”
说这话的时候,于归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委屈和埋怨,像是释怀后,轻描淡写地一段陈述,他已经不在意了。
门外的宋涛心急如焚地一边拍门让宋执去叫医护,一边冲里面喊:
“于归,开门!!你妈病情还不太稳定,你不要刺激她啊,好孩子,让爸进去。”
邱婷看着于归,脸上显露困惑的神情,似乎在怀疑于归的话的真实性,而就在于归得以喘息,转身将房门给打开的瞬间,邱婷带着些疯痴地笑低喊:
“才不是,你说的不对,是你们对不起我。”
“我没有做错什么……”
“那就一起活在痛苦里好了,是你杀了我……”
……
于归背对着她,宋涛和医护人员多门而入,略过他的身边。
最后停留在于归耳朵里的是一声沉闷的巨响,接着是嘈杂地哄闹、尖叫、哭喊……
【是你杀了我】
五个字,是邱婷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归已经很久没有跟邱婷说过话了,过去也很少跟她对话交流,更别提从母亲那里听到些体贴温暖的话了。
但他也从未想过,母亲会以生命为代价来诅咒他活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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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婷纵身一跃的瞬间,林迟的视线被于归和混乱的人群挡了个严严实实。
但即便如此,邱婷的话也钻入了她的耳朵,那天发生了些什么她也都明白;随后赶到的宋执,和她一起被医护送回了家。
林迟接连做了几晚的噩梦,还发了高烧,今天才刚刚恢复些精神。
“迟迟,没关系的。阿姨之前是生病了,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动。”
“不用害怕,那是哥哥和小执的妈妈呀!”
林迟抱着饭盒,有些犹豫,小区里开始放鞭炮了,每年过年都能听到的炮仗声,此时却让她不寒而栗,打了个激灵。
她还是不敢下去,李冉只好解开围裙,将她抱在怀里安抚了好一阵:
“迟迟,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你会害怕我吗?”
“你不会对不对?你会难过,会伤心,会想我!”
“那现在哥哥和小执,一定也是这样的。”
林迟是明白李冉的意思的,但她以前就很害怕邱婷,如今更怕了,但一想到于归和宋执,她又鼓足了勇气:
“那我去叫他们回来吃饭……”
帐篷里里外外挤了不少的人,相比在家听到的吹拉弹唱,此刻人声鼎沸得并不像是丧事,而是某个小区集会。
街坊邻居聚在一起,嗑瓜子聊闲天,好不热闹。
林迟一时间觉得有些气愤,为什么要在别人家的丧事上开怀大笑呢?
她很快地便找到了林清远和宋涛,将饭盒往他们怀里一塞,便去找于归和宋执的身影。
宋执守在灵堂,跪坐在蒲团上,盯着黑白画像上的邱婷发愣,照片上的邱婷比现在年轻许多,应当是刚生宋执不久的时候拍下的照片,唇红齿白,红光满面……
林迟站在帐篷外,盯着宋执的背影看了许久,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直到宋执垂下头抹了抹眼泪,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次就放过你吧,绝不会拿你掉眼泪的事笑话你。
“说什么她儿子杀了她,真的是病得不轻。”
“早死早超生,放过她儿子。”
“大儿子估计也被她伤透了心吧,听说事发之后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估计也是觉得解脱了吧!”
……
林迟路过的每一张桌子,不认识的邻居阿婶阿婆毫不避讳地肆意讨论着,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观察,压低了音量随意八卦。
每一句话钻入她的耳朵,都让她心口堵得慌。
林迟几乎是逃着跑出的那片空地,还未来得及喘息,就看见于归坐在街对角的楼梯拐角处,路灯打下来,阴影笼罩着他的脸庞,看不清什么样的表情。
但顺着于归所处位置的视线方向,林迟发现,那里可以远远地看到灵柩的帐篷。
林迟小心翼翼地穿过对街,一股刺鼻的烟味灌入鼻腔,她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头,直到爬上台阶,才看清于归手里夹着烟,周身烟雾环绕,脸上的表情很是悲伤。
或许是在愣神,直到林迟走得很近了,于归才回过神来,掐灭了烟,将烟蒂塞进了外套兜里。
“生病好点了吗?还发烧吗?”
于归满脸都是疲惫,因为吸烟声音变得暗哑,似乎很长时间没有开口了。
林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归才好,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于归照顾的那一个。
“好多了,不烧了。”
林迟摇摇头,接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到于归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好,迟迟不害怕吗?”
“怕的,但那是哥哥的妈妈,所以没事的。”
于归听了林迟的回答,怔了几秒,然后自顾自地喃喃:“因为是我的妈妈吗?”
林迟抬头望他,于归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道泪痕,泪水便划过脸颊,落在了台阶上,融入那未干的雨形成的水洼里。
林迟从未见过于归哭,总是温柔成熟的样子,不像是会哭的人,她也不会安慰人,只能照搬妈妈的话说给于归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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