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太医端着碗药汁进了来,楚恒就顺势离开了西暖阁。
主子走了,喻宁也得跟着走,他只是回头看了眼躺在榻上,那水汽还未收回去的眼。
那眼的主人和他对视,他狠心转了身。
“慎嫔的兄长正在礼部任职,朕需要他。”楚恒听到背后的暖帘开合声,目视前方的夜色说:“你去一趟内廷司,再找一只差不多的簪子补上去。然后亲自给慎嫔送过去。”
“奴才明白。”喻宁听出这是明赏暗罚,下次翻云烟阁的牌子不知会何时了。
“还有,办完这事后带人去把御景轩收拾出来。”
就算是喻宁听闻这话脸色都是一变,“皇上可是要赐宜安姑娘……”
“嗯。”冷冷一声。
“那皇后和太后那边?”
册封宫女从来都是先侍寝后赐宫殿,如今陛下反其道而行……
“太后那边朕会去说的。至于旁的人?一个个的都敢管到朕的头上了,那朕就如了她们的意。本来封个从六品的御女就算了,如今就封为正六品的宝林,赐号宜。”
喻宁看着那身着黑金龙袍的男子拂身离去的背影,眼底难掩激动。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何况是这么大的后宫了,皇上自然想封谁就可以封谁。
也是因为宜安碰了巧,让皇上三番两次得不到。
得不到自然会挂心,也会厌恶那阻拦他的人。且看这后宫是哪个没脑子的先闹起吧。
不过,还未侍寝就从宫女封为宝林,又是这么个封号,可以想见今后的荣宠必定不断。喻宁又想起了胸前那块布。
但这已经是他能给她最好的东西了。
云烟阁正殿门口,另一女子正跪着,身上穿着云烟阁宫装,不需要像宜安一般跪宫门口去丢这人了。
喻宁带人进来时就见到了这一幕,那女子是馨月。这慎嫔必定是看她偷偷叫人救了宜安而迁怒于她。
这种心胸如何能成大事?
喻宁路过馨月旁边,走入正殿,香炉后的美人榻上那女子正享受着下人的捶腿。
“奴才见过慎嫔娘娘。”喻宁行了一礼后就直接站起。
慎嫔见到喻宁赶紧起了身,就算知道是这位救了宜安,她也不敢得罪,笑意盈人道:“喻公公怎么这时来了?都这个时辰了,总不能是皇上翻了云烟阁的牌子吧?”
喻宁也轻笑了声,“皇上听闻娘娘宫里丢了根簪子,特意让奴才亲自去内廷司挑了根玉簪给娘娘补上。”
在那“亲自”二字上说得格外的重,他看着慎嫔不知该不该笑的脸,又补充道:“说到底还是皇上在意娘娘,连娘娘宫中丢了根簪子都知道。”
慎嫔也明白皇上的意思了,纵使咽不下这口气,但眼下更不想皇上说她善妒,“那臣妾就多谢皇上了。这么点小事都让皇上记挂在心。”
“娘娘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皇上在意的,哪有小事?”
皇上在意的没有小事,皇上在意的人也不能被当作下人。
看着慎嫔骤然变白的脸色,喻宁就知道自己已经点明了这一点,他又补充道:“殿外那宫女可是犯了什么错?”
“她、她不敬臣妾。”
“这样啊。”喻宁淡笑了声,“娘娘还是让她起来吧。这位日后就是宜宝林的贴身宫人了。”
“宜宝林?”慎嫔没听过这名字。
“哦,就是您宫中的宜安姑娘。眼下已经被封为了宝林,皇上亲赐了封号,赐居御景轩。”
看到慎嫔整个人就像泄了力一般,喻宁也明白不能过了头,“那就不打扰娘娘了。这是碧玉玲珑簪,娘娘收好。门口的馨月姑娘,奴才就带走了。”
“公公稍等。”慎嫔不想就这么放弃,扯了扯嘴角,“那、那宜宝林就算是想要宫人,也不能从云烟阁强抢吧?”
喻宁轻笑了声打断了慎嫔的话,凑近轻声道:“奴才劝娘娘还是为着长远打算,宜宝林刚获盛宠,皇上正喜欢着,娘娘何苦犯得上这时得罪人呢?”
“奴才会让内廷司再指几个手脚伶俐的工人来的,先告退了。”喻宁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顺便把殿外的馨月也带走了。独独留下慎嫔主仆。
“一个奴才!她明明就是个奴才!宝林就比我低了三级!”慎嫔像是要把手里的手绢撕坏似的。
一旁的琉璃打开了手中的“娘娘,这簪子……”
“怎么了?”慎嫔根本没心情管什么簪子不簪子的。
“这簪子上是桃花……”
“什么?”慎嫔接过那木盒一看。本就冷下的神色又暗了几分。
这后宫中的人穿什么戴什么都有不成文的规矩,比如这桃花,是贤妃娘娘最爱的,那位分没有她高的宫妃一旦用上,就有不敬之嫌。
“喻宁竟敢把这簪子送来!他安的什么心!”
“主子,那这簪子……”
“扔了!让人看见我有这东西,怎么解释?”
“是。”琉璃看主子不痛快,赶紧把盒子收了起来。“奴婢也觉得奇怪,这喻公公三番两次帮宜、帮宜宝林的忙,他图什么啊?”
慎嫔忽然想到了什么,霎时就没有那么气了,“总管太监候选之一的喻公公,有了权力后就想得到些别的东西了?”
“可是娘娘,喻公公是阉人啊。”
“阉人也是人,也有人的情感。”慎嫔坐直后,美目一转,“你去查查这二人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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