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鼎保存药力的功效如此卓越,曦元照从未下过厨都能做一手好汤。此等绝世灵器被她们用来煮鱼汤,百草谷门生要是见到这一幕,当场杀上昆吾山的心都有了。
熟悉的舒缓灵力蔓延到四肢百骸,月清河身心舒畅,连日来的疲惫都得到了消解。她动了动衣袖下遮住的手指,碰到剑宗铭牌和玲珑玉舟。
小凤凰似乎不认识这两样东西,一直认为是月清河身上的装饰,并未注意。
曦元照见月清河慢慢吃完那盏鳐鱼汤,嫌弃道:“连吃食也指定要这个,你还真是娇气。除了我还有谁能受得了你?”
月清河收回手指,望向她似笑非笑,“我从前也是如此,你也没有受不了。”
小凤凰一时气结。
恶人自有恶人磨,暴躁无礼翻天覆地的小凤凰败在了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月下仙人手上,是她自己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曦元照桀骜不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所有羽族都小心翼翼捧着她。
只有月清河从来未把她看在眼里。
曦元照又感到熟悉的杀意。她咬牙切齿,直直盯着月清河,月清河亦望过来,笑道:“怎么了?我可有说错?”
下不去手。
曦元照恨恨转开目光。从前不见月清河,满心都想杀了她,如今见了月清河,却更加下不去手。
月清河吃了一顿做的还不错的鳐鱼,勉强还算满意,总算放过了小凤凰,“如今我也困倦,你休息去,不要待在我身边。”
曦元照一时气结,“你叫我做了鱼汤,就要赶我出去?你是真当我不会对你下手了!”
月清河瞥她,神色坦然,“你会么?”
曦元照更加生气,围着月清河团团转,一时拿她毫无办法,顿时口不择言道:“你如今也是只能吃下鳐鱼?你若不肯,我就将沧澜洲仅存的鳐鱼全都杀干净,一个不留!”
月清河缓缓抬眸。
她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曦元照只觉心下一震,她忽然发觉自己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曾经月清河拿到了丹书火卷,留下一封书信离开昆吾山。曦元照将她带回,困在王座上,她实在不肯妥协,曦元照怒极,竟然将碧落海沧澜洲附近的鳐鱼杀了个干干净净。
那片海域被凤凰天火摧残以后,鳐鱼几乎销声匿迹,从前随处就能买到的吃食,变成了寒玉匣才能保存,一片千金求而不得的稀世珍馐。
记忆中月清河的错愕和厌恶犹在眼前,如今,眼前的女子亦似笑非笑道:“你还知道是你封锁了沧澜洲,如今要再去封锁一次么?”
月清河生气了。
曦元照心中竟然有一丝久违的慌乱。她望着月清河,唇瓣开合,似乎要解释什么。
可终于她聪明了一次,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一定是月清河不想听的。从前见月清河如此明显的气恼,曦元照一定会得意洋洋乘胜追击,此时竟然保持了沉默。
月清河维持着冷淡的神色离开。
曦元照追了几步,见那人不理会自己,只觉一阵抓心挠肺的烦躁。
月清河寻了一处清净的池子边。
她知道曦元照一定会盯紧自己的行踪,此时若是走了,小凤凰还能追上来,她也再没有离开的机会,曦元照一定不会再耐着性子与她追忆从前。
月清河在池畔,维持着冷淡的被激怒的模样,一手拿着空白的玉简。
她稍稍等了一会儿,小凤凰已经追了上来——
“月清河!”
曦元照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心虚,她背着手过来,因不习惯讨好而别扭极了,“你怎么在这里。”
池畔的美人没有回头,只有一个冷淡的背影。连声音也沉沉落在池面,“又有何事?”
曦元照耐着躁意,将手中一物递出去,期待道:“看看这个。”
月清河抬眸,就见小凤凰递过来一个笼子,里头正有一只炸毛的小鸟。那小鸟几乎还算是个刚刚换完羽毛的幼崽,此时吓得浑身炸起,犹如一个巴掌大的毛绒小球。
它腹部雪白,羽翼却是绚丽的冰蓝色,此时因凤凰威压险些昏死过去,仍然是足够漂亮。
月清河:……
这又是要做什么。
曦元照将那笼子往生气的美人面前推了推,从未说过什么好话的嘴巴结结巴巴,别扭极了,“你喜欢幼兽,这个送你。”
“我此时也困在天魔之隙,不论如何也出不去。沧澜洲是去不成的,你别生气了。”
月清河面无表情,收下那只鸟笼,却只是放在一边。不顾曦元照的焦急,她又执起玉简,口中应道:“知道了。”
然后呢?曦元照有些呆住,她围着不动声色的美人,急道:“我方才是无心之失,你既然收下它,就不能再生气了!”
月清河微微敛眸。熟悉的无奈浮上心头。这小凤凰一贯如此,她是永远都不可能教的会的。
月清河抬眼将那只炸毛的小鸟推过去,不说话了。
曦元照一时噎住。
她见月清河继续执起玉简,沉思片刻开始镌刻法诀,只觉满心无与伦比的暴躁和怒意,几乎想要扑上去将月清河手上的玉简撕碎——
为何不看看我?这些法诀有什么好做的,我都诚心道歉了,你怎么还是不看我!
杀意袭来,月清河忽然开口道:“曦元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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