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反应就像是夏油杰的上一个任务正常执行完毕了一样,但这样的日常对话此刻却显得分外不同寻常。
协会派发的任务虽然没有具体的限制时间,但也最多不会超过五天,现在他将近一星期都没有联系对方,辅助监督竟然也没有发觉异常。
“上一个任务……现在是怎样的?”夏油杰最终这么问道。
“你是指旧川村的那个任务吗?”正金寺美里的语气明显流露出了犹豫。
“对。”夏油杰说。本就是已经整个崩塌的任务,对方这样话语间的停顿才正常。
“这样的事情发生任谁也都想不到。”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惋惜与不解,“大家都不知道你的前搭档会在你离开之后到了那个村庄,杀死了全部的村民。分明之前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夏油杰愣住了,下意识地追问,“谁杀死了那么多人?”
“啊,夏油同学最近不在学校,所以不知道这件事吗?”辅助监督正金寺美里有些惊讶。
“咒术师五条晓无故屠杀旧川村全部一共126名村民,根据咒术规定,处以死刑。”她说道。
随着对方的话音落下,他忽而觉得自身的温度在冰冷下来,血液仿佛在血管之中一寸寸凝结。
“他在哪?”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振动,青年的声音在这一刻扭曲成了蜿蜒往上的线条。
“您是说,五条晓吗?三天前,死刑已经立即执行了。”
长方形状的手机从失去力量的手掌之中跌落出来,随着重力的作用摔在了盘星教教主房间内光滑的大理石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碰撞声。电话另一头,辅助监督困惑的声音依然在响,但已经没有人在回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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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东京咒术高专。
站在高专的校门口,夏油杰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茫然。他走进了门,到教室去看张贴的布告栏。
白纸黑字的判决,冰冷而精准地写下了那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伴的命运。
【根据咒术规定第9条,处以死刑。】
【死刑。】
不是他。
所做了一切的人分明完全不是五条晓!
在手染鲜血的那一刻起,夏油杰就从来没有畏惧过接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罪会由其他人代为承受。
——他自己都不曾想要伤害过对方的生命。
公告上的一纸判决,就像是在嘲笑着他。
他是不曾想过,但此时的结局,与夏油杰亲手杀死了五条晓又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在这样的判决书上的姓名应当是自己的名字才对。
在纸张的右下角,日期落款在三天以前。
那一天,五条晓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摆了一桌菜当做同期生之间任务间隙的聚会。
自己当时究竟做了什么呢?
明明此刻的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但是夏油杰却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自己当时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与对方道别。
处在生命最后一天的五条晓,当时见到他这样的反应,会是怎样的心情?
夏油杰不知道。或者说,仅仅只是想象一下,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遭遇了万钧重压,即将爆裂开来。
他脚步踉跄地走在咒高校园里的甬路上。
从出生到现在的十六个年头,夏油杰从来都在父母与众人的交口称赞之中长大,他以普世意义的高尚道德约束自己,对待任何人都情绪稳定且温柔体贴。仅有的这样一次的崩裂,任性地闯下了巨大的灾难,却让最不想伤害的人为自己交付出了代价。
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做出选择的价格,却没有想到最终付出的内容会如此昂贵,昂贵到他无法承受。
等到回过神,夏油杰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高专属于自己的寝室门前。他下意识推开了门,便发觉了落在地面上单薄的信笺,从落点来看,应当是从下方的门缝之中推过去的。
他弯下腰,将它从地面上捡了起来。
上面的字迹漂亮而熟悉,是夏油杰曾经在白发少年作业本上见到的灵动而轻重得当的字体。
【
杰:
不知道我还是否可以这样称呼你,我的朋友。
我不知道杰的行为是正确还是错误,也不可能为之做出判决,所以我便擅自抢夺了过来。只是想要让杰冷静下来之后,还有一次能够重新选择的权力。
ps(小字):因为不想与杰成为下次见面的敌人,所以我就跑掉喽。
】
夏油杰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他的回忆慢慢地往前调度,与晓之间交谈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每次出任务,我都为与你站在一起而感到不适。”
“之后见面,就是敌人了,我不会留手。”
那全部都不是他出自真心想要说出的话,却全部都被对方当做了真实。如果知道再也不会见面,夏油杰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将对方推开。
他从来都没有厌恶过与自己一起执行任务的五条晓,也从来都不想伤害到他,明明……明明对方是他偏爱的人啊。
寝室的门是敞开着的,有人停留在了那里。
“杰,你回来了啊。”五条悟平淡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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