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和咒术师都是受人尊崇的职业。饶是星名家主,也会每年花大价钱请外界的术师来为整栋宅子除去杂秽。
这一日,是星名今见的弟弟的五岁生辰。整个星名家上上下下都是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景象。
只是这样的场景与星名今见关系不大。
自从弟弟出生之后,星名今见就被从与母亲在一起的院落之中搬离了出来。
“你现在长大了,作为合格的贵族公子,理应独立出去。”星名夫人对当时只有两岁的星名今见这样说道。于是他独自在另一个偏僻的院落生活了五年。
只是,他的弟弟现在已经五岁了,却依然能够每天在母亲的臂弯之中玩耍。
星名今见的功课很好,他好奇并热衷着人类世界的一切,并做到了极致。
只是,父亲——星名家主却并不是很在意他的成绩。即使做得再好,也比不过弟弟对着父亲大喊大叫,要市面上最新的玩具。
父亲和母亲,都渐渐地看不见他了。他们更是从未给星名今见办过生辰。
于是,服侍他的侍从们也渐渐变得散漫,多有敷衍之处。
星名今见穿着的和服还是前年的款式。小孩子的身量长得快,现在已经不再合身,行走时会露出手腕和脚踝。
和服的衣角起了毛边,星名今见的手指触觉分外敏锐,他摩挲着略有些皱的布料,丝毫不厌烦地揪着上面的小毛球。
此刻他既不在热热闹闹的前院,也不在自己冷清的住所。
他在更为偏僻的地方——
两面宿傩曾经居住的院落。
自从他离开之后,这里就再没有人居住。无人修缮之下,愈发荒凉。只有小院中央的那棵桃树,愈加枝繁叶茂。
星名今见甚至不需要摸索墙壁,熟门熟路地沿着石子铺的小路走向树下的位置。
他的脚步有些跛,因为白日里默写诗文的时候写错了两笔,便被星名夫人在门外罚跪了两个小时。
然而他之所以会写错字帖,是因为弟弟在书房玩耍的时候撞到了他的手臂。
星名今见蜷缩在熟悉的位置。没有人关注他的行踪,每每被父母罚过之后,他都下意识地会躲到这里来,等待到月明星稀才离开。
两面宿傩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锚点。现在他也成了别人的兄长,但是弟弟却从没有喊过他兄长。
那个被父母泡在蜜罐里长大的、比他小两岁的孩子,总是顽劣地做着鬼脸,喊他“瞎子”、“废物”。
星名今见抱着肩膀,闭上眼睛听着风吹过枝杈和树叶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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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名正则春风得意,为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的生辰,他还专门宴请了咒术师,让他为星名家族清理可能存在的任何咒灵。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能有这样一个宝贝儿子。
想到这里,星名正则的视线扫过席间,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他微微一皱眉,星名今见真是愈发不像话了,竟然连自己弟弟的生日都迟到。
“家主大人。”星名夫人为自己的丈夫倒酒,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润笑容,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星名家主摇摇头。
左右并不重要。他很快将这个小事抛到了脑后。
宾客们挨个与他推杯换盏,都在夸赞小公子的聪明伶俐。
习惯了玩乐的小公子完全不喜欢这种需要长久坐在位置不动的场合。在左右晃动了很久之后,他指了一名男侍跪在他的面前,要玩骑大马的游戏。
“宝贝,等到宴席结束之后再玩好不好?”星名夫人温柔地劝导道,“现在还有很多宾客来为你庆祝生辰呢……”
“我不管,我就要骑大马!”小公子喊叫道,他的声音很大,一下就把自己母亲的温声细语打断了。
“但是……”星名夫人探身过去,想要阻止他在宾客面前太过分的举动。
然而,小孩平时被喂的饭很有营养,此刻的力气也极大,直接揪下了自己母亲头上的簪子,连带着一小绺头发。
“哎呦。”星名夫人急忙回过身去,要侍女为她整理仪容。
见没有人再阻止他,星名小少爷就高高兴兴地支使着仆人趴跪下去,自己爬到对方的身上,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着一个鞭子,玩起来了骑大马的游戏。
目睹了这一幕的宾客们神色各异,不过也都觉得无伤大雅,还各个向星名家主恭维对方的孩子年少轻狂。
星名小公子骑着自己的“大马”,一路往大门的方向行驶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一直到了最外的双开扇的红漆木质的外门处,他才停了下来。
灯光都集中在了前院,这里却显得冷清而安静。只有屋檐上垂坠而下的红色灯笼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门外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人,但是却站在了模糊的阴影之中,令人看不清楚真容。
星名小少爷一点都不在害怕的,他响亮地开口问话:“你是谁?也是来给我的生辰庆祝的么?”
“哦?”站在门外的青年只发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气音。
“没错,就是本少爷的生日!”星名少爷双手叉腰,“你既然来晚了,还不赶紧跪下来道歉?”
青年这次没有应声,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光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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