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愿不知晓她将自己沉入这般深海多少个日月了,在长达数万年的漫长黑暗中,她始终期盼着心中那一抹光亮的出现,想要抓住那个记忆深处眸中含笑的女子。
她在行逆天之举,长愿本该是守着天地众生的神明,却为了私欲一次又一次改变世道的走向,甚至更是插手了她人的因果命数,天道早已盯上了她。
此间原本并无天道,众生天地开辟之初,与天地同时孕育而生的云西掌管并守护着天地之道。
她便是最初掌管天地间的众生之神。
与长愿不同的是,她的神术与她相伴而生,自诞生开始便已知晓。
一方天地只孕育一个掌管众生之道的神明,倘若云西动用云散之术,这神术便会强行留住她一部分力量,这部分来自神的力量不会生出神识,只作为维系天地之道的存在,接替云西守护这方天地。
而长愿在数次动用此等逆转过去的术法后,当年云西赠予她的那部分神力几乎尽数消耗,她自身因受到东海域污浊干涸而被反噬,云西以神术断开了她与死林的关联,同样的,她也因此失去了一部分力量。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倘若这次再不成功,她的神力必然无法支撑她再一次回到过去。
她逼着阿云以最快的速度将修为精进到仙人之境,一切故事还不到发生的时候,阿云又一次陨落了。
在这最后一次,长愿以天下众生为局下了一盘棋,她将云西放在摆好的棋局正中,往后行的每一步都是曾经走过的。
她会亲手摆好往前走的路,以身入局。
眼前画面逐渐模糊,捆绑锁住她心脏的金链完全禁锢了行动。
长愿不知道她被困在这里有多久了,眼前永远都是黑暗无光的。
在这里的每一日,长愿总会想到第一次亲眼看着阿云消逝的画面,那该是如何一个黑暗无光的地方啊,阿云等了她那么久,一直撑到她到来才敢离去。
她不敢想阿云承受着的苦痛。
以阿云那时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撑那么长的时间,可她却连死都不敢。
倘若找不到阿云,长愿一定会疯的,踏遍整个世间都找不到的话,她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可能再不会有接下来这些故事,世间也再不会有神明长愿的存在。
长愿就在这般黑暗中无声苦笑着,没有一丝光亮落在她脸上,甚至于,她整个人都融入到这片黑暗中,就连脖子都被锁住,根本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
这样也好,长愿在无边的黑暗中往前望去,看到行来的白色身影。
来者着一身纯白的衣物,身形单薄,兜帽扣在头上几乎遮住整个人。
走得近了,才能看到他面上戴着一个面具,这个面具和长愿曾经见过那些都不同,是完全的纯白之色,没有多余的笑脸,唯独右脸画着一个红色杏子图案。
这样的视线长愿曾在乐春的记忆中感受到过,直白而惊惧,仿佛一切恶的汇聚,是暗处阴冷的毒蛇。
“呵!”长愿冷笑,这时的她极有攻击力,即便面上没有过激的厌恶,却依旧无法让人接近。
她看着这个始终躲在阴暗处的白衣人,道:“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白衣人轻笑着,单听声音的话,这是一个拥有着如银铃般嗓音的女子。
拥有这样声音的女子定然是有着极好样貌的,可这女子却戴了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甚至面具上还画着一个不大好看的杏子。
“长愿神尊认得我?”她又往前行了两步,几乎停在长愿眼前,“我只是一个小人物。”
“世间无人知我为神尊,你不也知晓吗?”长愿不答,却反问着眼前这个白衣女子。
“墟剑宗掌门女,修为天赋皆为下等,终年待在剑宗禁地修炼,神罚落雷之时,修为未至金丹。”
长愿一字一句没有停顿说完,却被来者扼住了喉咙。
这白衣女子的声音染了毒,阴狠道:“你看了我的记忆?”
“是又如何。”长愿冷声回她。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将一切押注在此时,就是要看看这个谋划者到底为何,她的未来早已到了无光的走向,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一定要弄明白。
锁住她脖子的手又紧了些,长愿却迎着白色面具又说了一句话,“你啊——”
“真可怜。”窒息疼痛让她无法呼吸,长愿甚至不能咳出来,却还在说着:“罢了、罢了,我原谅你……”
“什么叫你原谅我!”
黑暗处响起咔嚓一声,站在长愿对面的白衣女子徒手穿入了长愿的身体,捏碎了她的肋骨。
她似乎气极了,搅动着长愿的血肉一连弄断了三根,手上衣袖上都染了红才停下动作,恨恨道:“你算什么人,凭什么说原谅我。”
长愿连眉头都没有皱,和她过往心中的疼比起来,这般皮肉之苦,实在算不上什么。
她认真看着已然贴在面前的奇怪面具,放在过去的任何一天,长愿都不会想到她在找到罪魁祸首时竟然是能够笑出来的,“大抵,和你一样,都有一个挚爱吧。”
“闭嘴!”白衣女子一掌落在长愿的伤口,血肉将她的纯白衣衫弄脏。
长愿动弹不得,只能感受着撕裂身体的疼,她不会这般轻易死去,眼前的折磨更一分都不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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