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又从披在红缨身上的外衣兜里拿出钢笔和浅灰色手帕,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今后若遇到难处,可以打这个电话。”
隔着面纱,红缨目不转睛地看着安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等她上了黄包车,柏杨问:“要不要跟?”
“不用。”
柏杨送安镜回家,将事情始末告知陆诚才离开。
进屋后,安镜把染了血迹的手帕交给晚云:“洗干净,晾干后放到我屋里。”
“是,大小姐。”她看到,这张月白色手帕跟两年前的那张极为相似,边角上同样绣着一朵小而精致的红梅,开得正艳。
陆诚跟随安镜来到书房:“大小姐,您手上的伤不要紧吧?”
在外,她是各方面都不输男儿的镜老板,是铁打的镜老板,但只要在家,她就只是他们的大小姐。
“破了点皮而已。”夺刀的时候被划伤了,在医院也已消毒处理,“蔚家那边有动静?”
“入夜后,有车送蔚兰茵回了蔚家,还提了一箱行李,看样子是要小住。”
“回娘家?”嫁了人的女子,打包行李回娘家住必然事出有因,“有看到蔚家二小姐出入家门吗?”
“没有。那片区域巡逻很严,我九点半就撤了,以防打草惊蛇。”
“嗯,小心行事,谨慎起见。”安镜看了眼手表,十点三十五分,她从医院上车往回走时是十点,“辛苦了,明日去查探一下蔚兰茵回娘家住的缘由。”
……
翌日,安镜少有地睡了个懒觉。
九点半打开卧室门,发现晚云正跪在门前:“陆诚都给你说了?”
王满死有余辜,不管徐伟强是让他下落不明还是横尸街头,都是他自作孽的下场,怨不得别人残忍。
至于晚云这边,与其日后从街坊邻里口中道听途说,还不如自家人原原本本地告知她真相。这一点,陆诚做得没错。
“对不起大小姐!”晚云欲磕头,被安镜拦下。
“都过去了。”
“是我当初瞎了眼,遇人不淑,才给您招来这么大的祸端,我难辞其咎。”晚云跪了一个多小时,哭肿了双眼,双腿也麻木了,“大小姐,我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可我……”
“起来说话。”安镜扶她起身,“晚云,你在安家待了这么多年,无微不至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还不了解?我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于你?你若打心里还认我这个大小姐,从今往后就别再说什么有脸没脸的话了。”
“是,大小姐,我以后都不说了,我这辈子就在安家为您鞍前马后……”晚云擦着眼泪,感激涕零。
晚云比安镜大三岁,今年三十有二,入安家侍奉有十五年了。
也就是在安镜被安家收养那年,十七岁的晚云被安母从人贩子手里买来家里当佣人,负责打扫卫生,也跟着张妈学习如何照顾主子们。
若不是有幸遇到安母,身无长处但有点姿色的晚云就被卖去会所当妓.女了。
后来安父安母出事,安熙离家,需要伺候的主子就只有安镜一人。
安镜体恤她在安家操劳耽误了青春,觉得家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便给了她自由和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回老家跟亲人团聚,嫁人生子,过平凡的生活。
但老天并没有眷顾她,原以为当年父母是迫于无奈才将她托给熟人,带她到沪海谋生,是她自己不幸跟熟人走散才不慎落入了人贩子手里,可实际上她就是被父母卖给了人贩子。
跋山涉水回到家乡,父母扣下了她的所有钱,把她嫁给了老光棍王满。不到两年,她就穷途末路再次逃来了沪海,衣衫褴褛地求安镜收留了她。
而阴魂不散的丈夫也跟来了沪海。
是安镜出手,让她的丈夫变成了前夫。可前夫拿了钱仍然死缠烂打,就是不肯离开沪海,经常在晚云出门的时候骚扰她。
死了也好。
她解脱了。
“怎么了这是?”安熙起得比安镜更晚,哈欠没打完就被眼前一幕惊住了。
安镜解释:“早上跟张妈出去买菜,弄丢了钱,怕挨骂。”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熙宽慰晚云道,“不就几个买菜的钱嘛,丢了就丢了,不用自责。你看我,都败家成什么样子了,我姐不也照样疼我?”
晚云破涕为笑:“小姐少爷,我去做事了。”
等人下了楼,安熙一溜烟跑到安镜门前:“姐,我下午约了姑娘,给我点钱呗,总不能让我当着姑娘们的面还到处赊账吧?”
“姑娘们?戚家和蔚家?”
蔚正清寿宴那天,许家小姐人在外地探亲并未到场,也没见安熙跟另外的姑娘有交集,所以如是猜想。
“不愧是我姐!料事如神!”
安熙竖起大拇指,又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前天和戚如月约了一场新上映的电影,她父母也同意了。昨天她打电话来,说还帮我约到了蔚二小姐。放心,我带她们看完电影吃个饭就回,不会夜不归宿的。”
“你到底喜欢哪个?”安镜抛出的问题,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白。
“我能喜欢哪个?你不是不准我跟蔚家二小姐有瓜葛吗?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这么说,你又打上戚如月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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