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本就穷途末路,枪当然比刀好使,最不济还能多拉几个上路。
他伸出另一只手去够枪,红缨的身体便少了一重束缚。
就在王满的手刚碰到枪时,安镜松手,王满一时分神去看掉落的枪,安镜则飞速上前抓住他拿刀的左手腕,柏杨也从后方锁住了王满的脖子。
不料他留有一手,从身上摸出另一把刀,直直朝安镜插去。
“镜老板小心!”红缨惊叫出声,伸手去推王满,反被刀割伤了手臂,刹那间鲜血直流。
柏杨见状,就着王满的右手,将刀直捅他胸腹。
戮帮的人全都围了上来,麻利地把人拖走,并清理了现场血迹。
徐伟强笑道:“大家受惊了,于老板也受惊了,帮内事务,小打小闹,今夜店里的损失,我来赔。”
柏杨暴力从幕帘撕下两块布条,缠住红缨右臂上的伤口裹了两层以止血。
安镜则搂着红缨轻声安抚道:“别怕,别说话,没事的,很快就好。”而后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不由分说地将人抱起,“柏杨,速去医院。”
“镜老板,您放我下来吧,我能走的。”
“闭嘴。”
……
车内,红缨虚弱无力地靠在安镜身上,见安镜的左手掌心也受了伤,忍着痛取下自己的手帕,轻柔地为她包扎。
察觉到她身体颤抖,安镜右手搂了搂她的肩,让她更紧地靠着自己,缓解她的惶恐与不安。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红缨摇头。
“伤口是不是很疼?”
安镜以为她会继续故作坚强地摇头,却听到她“嗯”了一声。
包扎完后,红缨小心翼翼托着安镜的左手。安镜收拢手指,将她的手轻轻握住:“恨我的人不多也不少,你要是害怕,我以后就不来了。”
“镜老板,我不怕的。”
红缨柔柔的轻声细语,更像是绵绵的春日细雨落在青青草地上的呢喃。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每一下敲打都直扣安镜的心扉。
恍然间,令她想起了两年前两人初相识的场景。
那年深秋月圆之夜,安镜孤身一人前来仙乐门买醉。半醉半醒间,听到楼下台上响起了一首耳熟的曲子,便唤来服务生点了正在弹曲的姑娘来包房。
进了包房的姑娘,默认是陪酒陪.睡。她那时也没想到这一层,且很快,姑娘就被送上来了。
那人,就是登台不久的红缨。
安镜说了醉话,让她弹琴,说她的琴声,听着舒畅。
这一弹,就是一整晚。
等安镜睡醒,红缨的手指全都破了皮。
叫停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只丢了一百大洋给红缨,整理好衣着,离开空旷冷清的仙乐门。靠在街边吹着冷风,一连抽了好几支烟,方才提神。
红缨环抱着身体从仙乐门出来,孤孤单单,看了看四周,往与安镜相反的方向走去。
单薄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仅仅几秒钟,一声惊呼打破了夜的宁静。
红缨的手包被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所抢。乞丐是成年男子,力气大过红缨许多。再加上手指疼痛难忍,很快红缨就被乞丐拉扯摔倒。
是安镜及时英雄救美,帮红缨夺回了手包,还将乞丐狠揍了一通。赶走乞丐后,红缨站起来,哆嗦着说了声:谢谢镜老板。
把包递还给红缨时,对方抬手指了指她的脸,她不明所以。
红缨拿出手帕,缓缓靠近她的脸,帮她擦掉脸上的尘灰,又顺手把她散乱在脸庞的碎发理了理。
她抓着红缨的手,返回了仙乐门。找于老板拿了药,帮她把手指头一个一个地上药,又笨拙地一个一个地缠好纱布。
粗糙的手艺,看得红缨忍俊不禁。
她问她:你笑什么?
红缨晃了晃自己的两只手,对她说了第二句话:有点丑。
碍于面纱,她看不真切红缨的表情,但从语气不难听出,小姑娘的娇羞里,夹带着一丝天真的孩子气。
她又问:多大了?
红缨愣了一下,双手轻搭在腿上,却紧张得指节僵硬,低下头怯声答道:十七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了自己整整十岁的姑娘,小小年纪沦落舞厅靠卖艺维持生计,安镜颇有感触,嘱咐她好好弹琴唱曲儿,往后不要再随便进客人的包房。
此后,她和强爷便成了仙乐门的金主常客,也成了红缨的“忠实”听众。
从回忆中脱离,安镜问道:“死都不怕,那你怕什么?”
“死不可怕,怕的是,死前未能得偿所愿。”红缨反问,“镜老板您呢?可有惧怕之事?”
安镜未答。
第7章
红缨脖子的伤口稍浅,常规药物处理即可,一看就是不会留疤的程度。但胳膊的伤口较深,打麻药后缝了五针,留疤的概率很大。
安镜一直陪着。
而红缨几乎不说话,只点头摇头,或简短几个字的回答。
全舞厅都知道她寡言少语,安镜习以为常。
伤口处理妥当,安镜扶着红缨来到车前。她却退后两步,疏离地摇了摇头,指向路边的黄包车。
安镜没有强人所难,从柏杨那儿要来几百块,塞进她手里:“今日之事因我而起,你的伤也因我而受,这些钱你务必拿着,多给自己买点补品,好好养身体,近段时间就别去登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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