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就是坐过牢已经性情大变的余寒。
林寻实在不想往余寒身上想,就个人情感上来讲,她宁可凶手是蒋延也不希望是余寒。
但如果余寒是因为余歆的事所以要给她一个教训,或是通过绑架她而勒索许亦为,就目前余家的情况以及余寒的潜在危险性格来看,似乎也是可以成立的。
思路走到这里,林寻的情感和理智开始交战。
然而第一场战役还没有持续多久,黑暗中就出现另一道声音——“她”已经按耐不住了。
“喂,别装死了!”
林寻在心里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一样的口吻:“你又要闹了吗。”
“她”反驳道:“什么叫又啊?是你太没用了,这么轻易就噶了!”
林寻注意到“她”的用词:“所以你比较有用?那你上次坚持了多久,有没有抓到更多的身体特征?”
“她”哼了一声:“起码比你久。”
就这几个字,林寻已然确定自己的猜测:“果然,这是属于你的世界,或者是你夺舍而来的世界。你之前经历过多次死亡,但即便是你这样自信都无法逃出轮回。我猜唯一解开的办法就是找到凶手,而你做不到。你树敌太多,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也没有耐心一个个去尝试,于是才将我扔进这个死循环里。”
几秒的沉默,“她”没有任何反驳,林寻知道自己猜对了,又问:“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她”这才开口:“我有什么需要辩解啊,我可是受害者。”
听听,永远这么理直气壮。
林寻懒得和“她”争辩“她”种下的那些恶因,每个人的性格和认知都不一样,辩是辩不明的。
林寻只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是不是也该跟我分享你掌握的线索了?”
“她”又一次安静了,似乎是在犹豫。
林寻耐心地等待着,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反正“她”要是继续隐瞒,她也可以选择不配合,即便重开也会彻底躺平,不作为,不找凶手,绝不让“她”平白利用。
片刻后,“她”像是想通了,这样说道:“我记得有一次重启,我直接跑回家住了。我觉得那里是最安全的,但结果还是被人杀了。”
跑回家还能被杀?
林寻:“具体说说?”
“她”一边回忆一边讲述:许亦为在这里也置办了一些房产,其中有一套别墅是林寻上大学以前和他一起居住的。上大学以后林寻就在校区里租了单身公寓,许亦为大多时间住在公司的套间里。从那以后,许亦为和“林寻”的关系就开始疏远。
这段听上去还算顺畅,林寻却一下子觉得不对。
许亦为并非是那种因为距离拉开、联系变少,就会疏远关系的性格。在许南语自杀之前,许亦为和她们母女一直来往不多,林寻没见过他几面,甚至在他成为监护人之前林寻还有点怕他。可是就因为许南语的嘱托,后来那四年许亦为没有一丝抱怨,全程接管林寻的生活、学习,将一切都处理得妥当到位,满足她所有要求。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林寻”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才导致许亦为的疏远。
“她”又往下说,那次重启“她”回到原来住的别墅,还给许亦为打了电话,希望他能赶回来。可许亦为却因为工作理由而拒绝,还叫“她”锁好门窗。
“她”的确是将门窗锁好了,晚上没得吃就叫了外卖,还让外卖小哥将食物放在门口。
结果那一次,“她”竟然是被毒死的!
听到这里,林寻惊讶地问:“毒死,你确定吗?什么毒?”
“她”说:“我怎么知道什么毒,也不是很确定,总之吃完东西以后我就觉得很困,很快陷入昏迷。等我再醒来又回到那天早上,我这才知道我死了。”
林寻只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下毒的是外卖小哥,还是商家?这可能吗?凶手怎么知道你要点哪家饭,还是说凶手认识外卖小哥,或打扮成外卖小哥?这也太无所不能了……不对,有点说不通。你除了吃外卖还吃了什么?”
“她”停顿了两秒才回答:“吃了体力药。”
林寻再次惊住了:“药里有毒?!”
“她”说:“我也是这么怀疑的。但我看你也吃了,你就没事啊。”
等等,如果是体力药有问题,那么能接触药的人就只有许亦为和他的助理。
林寻问:“许亦为的助理你查过吗,靠谱吗?”
“她”说:“我承认,我对他的态度是比较一般,但我觉得应该不是他,除非他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林寻问,“比较一般的意思是?”
以“她”的为人,不用问也知道有多恶劣。
“她”冷笑着:“我是发过脾气,但那也是因为他办事不力啊。拿着这么高的薪水,就要将金主伺候到位啊。我对他不满,那一定是因为他让我不满意呀!”
行吧。
林寻叹了口气,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刚才不是说了吗,助理新送来的药我也吃了,我没事,所以应该不是。”
“她”没接这茬儿,而是突然来了句:“其实我还怀疑过许亦为。”
林寻:“你疯了?”
“她”说:“你不懂,一次又一次真的很崩溃,除了我自己我谁都怀疑过了!你再多经历几次就会明白。”
林寻问:“那好,你觉得许亦为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她”又一次沉默了,林寻还从“她”的态度中感受到一点心虚。
林寻:“说吧,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却回道:“告诉你对这件事也没有帮助,你不要忘了你是来找凶手的。既然你吃了药没有中毒,那就说明我之前不是吃体力药中的毒,可能是吃了别的。但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外卖,也可能是放在家里的零食?反正你也接触不到。”
还是不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林寻刚要细想,就被“她”打断:“好了,现在咱们汇总一下线索,先来说说你怀疑谁吧?”
林寻开始点名:“肖东。”
“她”说:“不可能,他完全没有动机,他爱我都来不及了。”
林寻真想翻白眼:“那就邓爽?”
“她”说:“我怀疑过的,我还试探过她,到现在都没排除嫌疑。”
林寻问:“你拿她当过朋友吗?”
“她”说:“你怎么不问她有没有拿我当朋友呢?她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还不是因为我的背景吗,她一开始动机就不纯。”
林寻:“那你是怎么试探的?”
“她”说:“我就直接说,我感觉有人要害我,而且就在晚上,然后观察她的反应。”
林寻:“她怎么回答?”
“她”说:“也没什么,就说我想多了,劝我宽心,还说晚上和我一起出去high。总之邓爽还在怀疑名单上,因为每一次重启她都要和我吵一架,她的怨气真的很大呀!好了,下一个。”
“下一个,mandy。”林寻叹气,“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她身上有香水味,但昨晚在巷子里我没闻到。”
“她”说:“你傻啊,她会自己来吗,可能是雇的人呀!”
林寻:“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么任何人都可以雇人了。”
“她”说:“不,其他人比如邓爽、方裕,我觉得他们不会花这种钱,mandy的话可能性比较大,而且她一直很讨厌我。”
林寻:“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她”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当然是因为男人啊!她喜欢肖东,如果我不出现,她没准就得手了。”
林寻:“呃,你们到底喜欢肖东什么?”
“她”说:“帅,事业成功,高冷。有明确的人生目标,不会被感情绊住脚,也不会为任何女人停留,可他却愿意为我放下身段。我是肖东第一个对外承认的女朋友,这说明我值得,我是最好的选择,甚至排在他的工作前面,足以改变他的人生目标。”
林寻明白了:“所以你喜欢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自己被特殊对待的优越感,你觉得自己很优秀。”
“她”说:“随便你怎么认为,反正选他比学校里那些小帅哥要好。mandy也不瞎,还在肖东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她不甘心也很正常。可是没办法呀,谁叫她不会投胎呢,谁叫她没有许亦为那样的舅舅呢?呵,别怪我没警告你,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私底下她帮肖东联络许亦为的时候还带了几分私心,肯定也做过巴上许亦为的美梦。”
“好吧,那就将她也算在内”林寻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些,她总觉得“她”一次次失败是被逻辑困住了,陷入了思维怪圈,于是又道,“下一个,方裕。”
“她”说:“哦,他的嫌疑最大,我真是烦死他了,牛皮糖一样难缠!而且我还发现果他跟踪我,他还知道我在超市打工。”
林寻随口一问:“就因为被你甩了,他就这么大怨气?按理说,学哲学的男生不应该这么不稳定啊。”
“她”说:“哪是什么哲学系,他是学化学的。”
化学?
林寻愣住:“我刚才在小巷里好像就是中了三|氯|甲|烷……”
“她”跟着叫道:“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林寻的脑子一时有点乱,连忙又问:“那你试探过方裕吗?”
“她”说:“当然,我就说我感觉我今晚要死掉了。他却说如果我死了,他就给我殉情。啊!他是不是有病啊?谁要他殉情啊,死了还要阴魂不散!”
林寻:“……”
林寻忽然觉得头疼:“那么蒋延呢,他在你的名单上吗?”
“她”说:“在,不过我觉得他没本事知道蒋媛的事。其实比起蒋延,我更怀疑余寒。”
说到这里林寻就来气:“你为什么要针对余歆?”
“她”理直气壮道:“因为之前为了她牺牲太多,她欠了我不止一条命啊。我只是介绍了一次资源给她,同不同意在她自己,全凭自愿啊。我不是说过了吗,社会就是大型的人性游戏试炼场,就算她这次拒绝,以后进这个圈子躲得掉嘛?”
林寻:“所以你觉得,余寒可能会因为余歆的事恶意报复?”
“她”说:“反正他嫌疑很大。”
林寻:“那你有没有试过走别的路线?比如出事这晚不离开学校?余寒是个外人,总不能跑到学校里来行凶吧?”
“她”说:“没用的,这个人无孔不入,连我家别墅都能下毒。”
所以讨论了一圈,又回到这里。
凶手的能力有点超出预期,而“她”又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被折磨几次之后就越发焦躁了。
“她”问:“你想好了没?想好了就重开吧。”
林寻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连忙补了一句:“如果我再叫你,你要立刻出现,知道吗?”
“她”不耐烦地回:“知道了知道了,之前不是怕给你线索太多,影响你的判断吗?”
这话落地,林寻还来不及回答,下一秒就感觉到身体失重,在黑暗中不断坠落。
没多久,林寻就掉在熟悉的柔软床铺上,身体感受到温暖,太阳穴两端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一下接一下。
林寻醒了,再一次。
她没有犹豫,很快睁开眼睛,撑起身体,忍着头疼将衣柜打开,拿出一身居家服换上,遂又将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直接推开浴室的门。
流水声溢出,热气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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