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马虎,回宫之后,立马请了御医给自己诊脉。
老御医摸着胡须,闭眼蹙眉,一副神情凝重的样子。
小灼在一旁慌了神,俯身低声问,「韦御医,这是有何不妥吗?」
韦御医睁开眼睛,缓缓摇了摇头,眉宇紧锁,手指在楚成允腕上按了又按,低声嘟哝道,「这瞧着,竟像是喜……」
「……」
楚成允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韦御医瞧了一眼晕在榻上的楚成允,带着疑惑去掀对方的裤头,往里瞟了一眼,而后缓缓替他盖上。
小灼在一旁抽着嘴角,「韦御医放心,陛下确实是男子,奴才从小看着陛下长大,鸡儿还在,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韦御医嘿嘿笑了两声,「待老夫回去好好钻研钻研。」说完,他背着双手,佝偻着身子,踱步出了重华殿。
楚成允总觉着自己活不长久了。
晚膳时,化悲痛为食欲,干了好几大碗饭。
小灼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开心。
陛下去一趟西洲回来,就要做父皇了,那自己——感觉仿佛要做外祖父了。
「你傻乐什么!」楚成允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斜着他。
「嘿嘿,奴才没笑。」说完,给楚成允盛了一碗鱼汤,「陛下多喝些汤,养好身体。」
楚成允喘着粗气,摸过手边的筷子狠狠往他脑袋上敲去,「你傻吗?朕是男子怎么可能怀孕!」
小灼捂着脑门,呆愣道,「奴才一时被喜悦冲击,忘了……」
「……」
楚成允眼皮一掀,扔下手里筷子,无力道,「毒药!朕应该是中毒了!」
小灼嘴巴张大,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
半个月后,镇南关传来捷报,楚长卿带着援军,一路攻克,势如破竹,已经连夺三座失守的城池,而今继续往南,欲将乘胜追击,夺回另外两座城池。
楚成允看到捷报时,激动的心情几乎无法遏制。
是夜,屋外月朗星稀。
楚成允还在御书房勤勤恳恳埋头批阅奏折。
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吩咐小灼拿了披风过来,没一会儿,冷意更甚,又换了件狐裘。
「怎的这般冷呀。」楚成允冻得牙齿不停打架,「小灼,把炭炉生起来。」
小灼惊讶地看着他,「陛下这四月天……」
楚成允,「再灌个汤婆子来。」
「……」
小灼去吩咐宫人回来的时候,见到楚成允倒在地上,整个人颤抖着蜷缩在一起,惊呼一声,「陛下!陛下!来人,快去叫御医!!!」
……
重华殿里灯火通明。
楚成允整个人裹进了厚厚的锦被里。
宫人们进进出出,御医们一个接连一个上前探脉,又聚在一旁低声商讨。
屋里碳火盆生了一个又一个,每个人额上都冒着密密麻麻地汗珠。
龙榻上的人依旧觉得冷,锦被叠了一层又一层。
楚成允窝在被褥里,身体不停颤抖,嘴唇发白。
总算是知皇室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药了,后劲可真是强呀。
宫人们抬着冒着热气的浴桶进殿,浓浓的药味弥漫在空气里,楚成允在小灼地搀扶下,艰难爬到浴桶里。
带着药渣的热水没过身体,那寒意似乎有所缓解,四肢却依旧无力。
楚成允一边颤抖一边软绵绵地靠在浴桶边缘,雾气蒸腾而上,水珠从如墨的发丝上滚落水中,纤长的睫毛湿哒哒地垂着。
「陛下,陛下。」
小灼唤了两声,颤抖着手去探楚成允的鼻息。
「我还没死。」楚成允有气无力道。
小灼嗷呜一声,跌跪在浴桶边,嚎啕大哭。「翼王那个混蛋!竟把陛下欺负成这样!」
楚成允喘着气,有气无力道,「你小声一点,房梁上极有可能有皇叔的眼线,要是被皇叔知道你骂他……」
小灼赶忙噤声,抬头往房梁望去,好像还真看到一个黑色袍角一闪而过。
寒毒发作整整三日,那种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的感觉无比难挨,就在楚成允以为自己要被冻死时,情况又有所好转,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又可以下床了,只是连着三日,除了喝水,就是喝药,没有进食,整个人脸上瘦了一圈。
他伸展着手臂,由宫人们替自己更衣,目光落在殿外明艳的天空。
又是一个月过去。
镇南关的捷报接二连三传进京城,楚成允却没了初始时的喜悦。
他将那一卷命皇叔进宫领赏的圣旨交给信使后,默默躺回了床榻上。
那种即将发病的感觉他太熟悉,果不其然。
没一会儿,寒冷从心口蔓,延席卷至全身,几乎将浑身血液凝结。他咬着牙,蜷缩着身子,望着门口的方向。
「小灼,传御医。」
殿内再次燃起火盆,依旧是那几个御医,依旧是那充满药味的热水。
可是没用,越来越冷,四肢也越来越无力,楚成允呼吸颤抖,好几次要晕厥过去却又始终没有晕过去,仿佛就是要让自己清醒着承受那煎熬痛苦。
迷迷糊糊之间,察觉唇边有一股冰凉的触感,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
楚成允睁开眼,望着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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