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看着舆图回忆海带培植需要的环境。
    “二奶奶,千层姐姐来了。”
    孟蝶放下舆图,千层挑帘进来了:“二奶奶,老夫人打发我过来请二奶奶过去一趟。”
    “好,我立刻过去。”孟蝶站起身。
    千层回去回禀,玫红和湖绿帮孟蝶将头发衣衫整理了一下,孟蝶带着湖绿前往正房。
    走到正房那边的游廊的时,孟蝶看到一个背影,瞅着好像周氏,想到最近清瘦许多的周氏,孟蝶微微叹了口气。
    孟蝶进屋就发现丫鬟都在外面,千层主动说:“老夫人在暖阁里呢。”
    湖绿有眼色的等在外面。
    孟蝶独自进入暖阁:“祖母,我来了。”
    侯夫人从沉思中回神:“来啦,坐吧。”眼见孟蝶坐下了,侯夫人长叹一声:“有件事同你商量一下。”
    孟蝶:“祖母,什么事?”
    侯夫人沉默了一下:“刚刚你三婶子来找我。”
    孟蝶一顿,刚刚她果然没看错,真是周氏。
    侯夫人:“她家里的事你都知道了,她这样的还算好的,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孟蝶当然懂,娘家垮了出嫁女的日子就分了好几种,诸如周氏这样的,一是婆家门风正,不会苛待她,另一方面就算她遇到了不太有良心的人家,也没什么大碍,她这个岁数别说看娘家了,看丈夫的都少了,多是看儿子,只要儿子有一丁点儿本事,她也是好过的,儿子若是一点儿本事没有,那另当别论。
    再有就是比周氏这种当祖母姥姥年岁还小些的出嫁女,儿子没长成,这时候主要看丈夫的态度,不过到底嫁过去好几年,又有儿子,不是那一等狠心的人家,看在孩子的份儿上总不至于过于苛待她。
    最难的就是刚出嫁没多久的,娘家这一垮,除非遇到有良心的人家,但凡这家的良心没那么充足,那日子就同泡在苦水里也差不多,这都还算好的,遇到那心狠的,被休又或者死在后宅谁又能替她出头?
    孟蝶长叹一声,女子不易啊。
    侯夫人:“刚你三婶子说,她有个侄女儿想亲人想的很,想请她过去看看她。她现在怀了身孕不方便出来走动。”
    孟蝶怔住,她懂了为什么侯夫人找她来商量。曾经下人们嚼舌头说这侯府的顶梁柱是李蔼,李蔼更能给宁夫人争面子,这确实是刺激琥珀的话,但也是实话。
    勇毅侯府现在蒸蒸日上,一大半多的面子都是来自于李蔼,作为这府里的男丁,他就算人不在府里,说他是府里的顶梁柱也没人会反驳。
    一小半儿多来自于孟蝶,这世道,女子能让别人给面子实属不易。巧合的是,孟蝶和李蔼又是正儿八经的夫妻,简而言之,侯府的未来看的是孟蝶和李蔼。
    周氏这时候去看侄女,哪是去看侄女,那是去给侄女撑腰的,周氏有什么?别说是她,就是三老爷至今也不过五品官。周氏去撑腰那是仗侯府的势力,而侯府的面子是李蔼和孟蝶赚的。
    李蔼不在,孟蝶作为当事人之一,又是李蔼的妻子,侯夫人自然要找孟蝶商量。
    第121章
    孟蝶沉吟一下,这撑腰当然不是去一趟就完事,这回去撑腰那就是认下周氏侄女这门亲,以后年节也是要走动的,说白了侯府就同认个闺女差不多,周氏侄女以后的娘家靠山就是勇毅侯府:“是只请了三婶子吗?”
    侯夫人:“你三婶子使人打探,说是一开始请了她的嫡亲姑姑永宁伯世子夫人,只是世子夫人家里事情忙,不得闲。”
    什么叫家里事情忙不得闲,说到底就是不肯去给撑腰罢了,究竟是当姑姑的心狠还是婆家的意思,这就不得而知了。
    侯夫人眼角有些湿润:“后来她又给其她几位姑姑送信,舅舅那边似乎也送了信儿,暂时还没有去探望她的。”
    孟蝶这一刻心脏猛然揪紧,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一个去给她撑腰的人都没有,她该是多么的绝望,怀着孕都要四处求救,可见婆家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自己有本事,又何必看岳家是否得力,真是个没种的废物玩意儿。”
    本有些物伤其类的侯夫人反倒是笑了,宽慰孟蝶:“永平伯那是走私兵器,虽说陛下是按照走私禁品定的罪,可谁都知道走私兵器形同叛国,这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多少人都是这样,能不沾谁又愿意沾呢。”
    孟蝶看了一眼侯夫人,侯夫人略显尴尬的撇开眼,她是心软了,若非她着实可怜那姑娘,周氏来请示她,她直接回绝就是了,又何必派人请了孟蝶来商议。
    孟蝶自然懂得,她也可怜那姑娘:“祖母,三婶子近来清减许多,我瞅着精神也不大好,她出去走走见见亲人,说不得一高兴身体就好了呢。”
    侯夫人招招手,孟蝶坐到她身边,侯夫人抓住孟蝶的手轻轻拍了拍:“我心软倒是难为你了。”
    孟蝶:“谁又能不心软呢。”孟蝶话锋一转:“琰妹妹不是又有了身孕吗?三婶子出门没有晚辈陪着不好,大嫂怀孕不方便,要不就我陪着她去吧。”
    侯夫人:“好,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孟蝶从正房回去,侯夫人立刻让薄荷去给周氏那边送信儿。
    周氏得了消息喜得给了薄荷重赏,自己一个人回到屋子又忍不住大哭了一场,等她擦干了眼泪,整个人却是精神奕奕。这些日子消失的精气神一瞬间又都回来了。
    素锦和云锦伺候着她重新洗漱,周氏提笔写了一封拜帖,结尾名字那里,一笔一划将孟蝶的名字写上,写好装好,命府里的人送到侄女的婆家——从四品武官杭护军副参领的府上。
    杭府。
    小丫鬟倚栏飞也似的跑进屋子中,太着急还被门槛绊了一下,直接摔到屋子中:“四奶奶,四奶奶……”
    李嬷嬷:“你这像什么样子,吓着了四奶奶可怎么好,自己去领罚。”
    倚栏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嬷嬷,不是,四奶奶,来信儿来信儿了,咱们五姑太太送来了拜帖,说是明儿就来看四奶奶。”
    躺在床上休息的周氏怔怔的看着小丫鬟:“五姑太太?”连日来的煎熬,她现在反应都比平日里慢了半拍。
    李嬷嬷扶起周氏,眉眼间全是笑意:“五姑太太是嫁给勇毅侯府三老爷的,四奶奶的五姑母。”
    倚栏从地上爬起来:“对对对,就是勇毅侯府的人送来的拜帖。”
    周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都是抖的:“真的说来看我?”
    倚栏连连点头:“真的真的,我听得真真的,咱们太太还对大奶奶说,明儿得开正中的大门迎接呢。”
    周氏这会儿恢复了些微理智:“可是我记得五姑父现在是正五品的守备。”她婆家是从四品,她姑母来看她,家里万万没有开正中大门迎接的道理。
    再者,平日里当家人非穿官服出入也都是走侧门,走亲戚为了显示亲近也是走侧门,需要开正中大门迎接的,除非是两家正式互相拜访又或者对方身份极高。
    李嬷嬷是周氏的奶嬷嬷,她以前在永平伯府当差,这个礼节自然是知道的,她也有些迟疑:“你真的听准了?是勇毅侯府?不是永宁伯府?”
    倚栏点头如捣蒜:“我听准了,是勇毅侯府,这侯府和伯府名字完全不同,我不可能听错的。”
    李嬷嬷:“那怎么说开正中大门迎接呢?”
    屋中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次日一早,孟蝶和周氏请安后吃了点早饭登上马车前往杭府。路上,周氏看着孟蝶又红了眼眶:“这次真的是辛苦你了。”
    孟蝶:“一家人三婶子又何必说两家话,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周氏心里明镜一样,见孟蝶不居功,就说了些以前的事儿:“在娘家那会儿,母亲的脾气实际是不怎么好的,小时候我挺怕她,后来发现她对我们这些庶出确实没得说,吃穿用度同那些嫡出的姐妹都是一个样儿的,这也就罢了,正经人家都是如此。”
    “主要是我出嫁那会儿,嫁妆里的衣裳丝绸都是那年的新样式,并没有拿陈年的丝绸敷衍,还有药材,母亲也都是一一过目,确定我以后过日子能用得上的。”
    孟蝶点点头,这当嫡母的确实用心了。
    周氏继续:“我们府里从来就是人口多,姑娘出嫁没有庄子陪送,都是土地,我按份例是五百亩,那会儿母亲年岁渐长,家里很多事情都交给了大嫂办理,我那陪嫁的五百亩土地就是我大嫂经办的。蝶丫头你知道,这地和地也是不一样的。”
    孟蝶:“是,周围是否有河流,是否能打井以及粮食是否好运出来都不同。”
    周氏:“就是这话,我那地周围就有河流,还有井,大嫂她是真的用了心,没有半点儿敷衍。”周氏用帕子擦了一把眼睛:“我这侄女儿正是我大嫂的幼女。”
    孟蝶叹息一声,这真的是前人栽树后人吃果,永平伯夫人和永平伯世子夫人不敷衍周氏,自己的骨肉落难,周氏自然愿意投桃报李。
    两人一路说着,马车很快到了杭府。
    管着府里女眷出行的齐嬷嬷在车窗处说了一句:“三太太,二奶奶,杭家开的正中大门迎接。”
    周氏立刻看向孟蝶,噗哧笑出声,这是怕了蝶丫头,大概是怕她拆大门。孟蝶也笑了。
    周氏和孟蝶坐的马车从正门缓缓进入,后面大丫鬟们素锦云锦湖绿杏黄纷纷下车,跟着马车步行入府。直到二门处,周氏和孟蝶乘坐的马车停下。
    孟蝶搭着湖绿的手下车,然后她又亲自扶着周氏下车,给周氏做足了脸面。
    杭太太带着自己的大儿媳冯氏二儿媳翁氏站在二门这里迎接。一见周氏立刻亲亲热热的过来:“亲家姑太太来啦,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琴丫头这些日子吃睡不安稳,就想着姑太太呢。”
    虽然孟蝶没穿县主的官袍,也没穿二品夫人的诰命服,今日只穿了便服来走亲戚,杭家的两个儿媳妇还是率先福身行礼,孟蝶回了个半礼算是见过。
    进屋杭太太和周氏分宾主落座,孟蝶身份太高,哪怕是晚辈照样有个座位,杭家的两个儿媳妇则是站着伺候。
    杭太太和周氏互相客套两句,杭太太小心的将目光落在孟蝶身上。
    孟蝶笑着开口:“三婶子的女儿我妹妹正巧也有了身孕,不好出来,我在家闲着怪闷的,听说三婶子要走亲戚就对三婶子说,都说侄儿侄儿半个儿,这侄儿媳妇想来就是半个女儿,故此今日我就充女儿来了。”
    周氏脸上带笑听孟蝶胡说八道,她的琰儿确实又怀了身孕,可她还有个庶女李珞呢,今年十四岁,带出来走动是正正好好。
    杭太太满脸陪笑:“现在天气正好,出来走走是好的。”
    有孟蝶镇在这里,杭太太态度十分热络,对周氏礼数格外周到。杭家做了初一,周氏乐得做十五,一时间整个正房欢声笑语的,倒是真有了几分亲戚登门的架势。
    跑来偷听的倚栏再次飞扑回去报信儿。
    她一进屋李嬷嬷就迫不及待先问:“来的到底是谁?难道咱们姑太太把勇毅侯世子夫人给请了来?”
    倚栏摇摇头,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来的是孟县主,就是拆了原刑部侍郎家大门儿,京城里不少人都说是活财神的那位。”
    李嬷嬷先是一愣,随即喜上眉梢:“怪道开正中的大门迎接呢,咱们老爷更是连夜搬走,住在了军营。小姐,她肯过来就是代表了勇毅侯府的态度,您以后肯定会越过越好的。哎呀,小姐您可不能再哭了。”
    周玉琴擦干脸上的眼泪,唇角带笑:“嬷嬷,我这是高兴,我真是太高兴了。”轻轻抚摸着自己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周玉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这一胎算是保住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被休弃。
    倚栏端来水:“四奶奶,洗洗脸吧,一会儿姑太太和孟县主会过来看您。”
    “嗯。”
    这边周玉琴刚刚洗漱整理完毕,那边就有人来报,杭太太陪着周氏马上过来。
    脚步声与说话声逐渐逼近,很快一行人进入,周氏一见躺在床上瘦得下巴尖尖的侄女儿,鼻子一酸强忍着泪水:“琴儿。”
    周玉琴同样强忍着泪水,挣扎要起床:“姑母,我身体不爽利,请恕侄女儿无礼。”
    周氏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按住她:“快别起来,躺着就好,自家人什么礼不礼的。你这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李嬷嬷道:“姑太太,我们四奶奶最近胃口实在不佳,吃不下多少东西。”
    杭太太连忙陪笑:“孕初期胃口不佳的人不少,不过家里又新请了个厨娘,你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就是了,在自己家里还客套什么。”
    杭太太大儿媳冯氏也跟着陪笑道:“我那会儿也是的,甚至还干呕,遭了不少罪,好好养着,等过些日子就好了。”
    周玉琴给面子的点点头:“我知道了。”目光落在孟蝶身上,佯装不知:“这位……”
    孟蝶笑着道:“我是三婶子的侄儿媳妇,虚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吧。”
    一声姐姐差点儿让周玉琴又落下眼泪,深吸一口气缓了一下情绪,略哑着嗓子满含感激叫了一声:“姐姐。”
    周氏要与周玉琴独处,杭太太只能带着两个儿媳先行离开。
    等没了外人,周氏连忙问:“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孟蝶:“若是真不行,便是和离我也能帮你把官司打到底。你也不必担心和离之后不好过,既叫了我一声姐姐,我就定然护着你。”
    周玉琴再次红了眼眶微微摇头:“夫君是婆婆的幼子,从小就爱玩闹也没什么上进心,但是对我极好,这次家里出了事情,他一直有宽慰我,不曾有半分嫌弃之态,就是婆婆也没说什么,开始知道我怀了孕,还让我好好养身体别过于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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