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微想了想:“二奶奶,那些胡商和海商对于我朝精美的丝毯历来推崇,若是真能用柞蚕丝制作出精美的丝毯,绝对能狠狠的赚一笔。”
    孟蝶笑得志满意得:“我原本想的是羊毛和柞蚕丝混纺,听你这么一说,单单柞蚕丝就行。这样也好,纯粹的丝毯不吸湿而且更不容易生虫,比混纺的好。对了,今年的胡商和海商都来了么?”
    露微:“二奶奶不是不打算做这倒买倒卖的生意了么?”
    孟蝶:“谁说不打算了?以前那是担心给母亲造成困扰,现在有没有我这一出,困扰也没见少,既这么着,我又有什么理由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呢?谁还嫌钱多!”
    露微雪青和杏黄笑成一团,玫红和湖绿不懂,不过她俩都没多嘴。只私下里悄悄问了问。
    露微也没瞒着,将当初孟蝶赚钱外面人就开始邀约的事儿说了:“这些人同二奶奶拉不上关系,就变着法的缠着夫人,二奶奶觉得不是个事儿,也因为劳心劳力的病了,便不在做这些倒买倒卖的事儿了。”
    雪青也道:“眼下二爷有了消息,无论二奶奶做不做这倒买倒卖的生意,那些想要攀扯关系的人都会攀扯。”
    玫红和湖绿恍然。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这是传统的团圆节,易朝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哪怕几省大旱,京中的百姓但凡日子不是太艰难的,还是买了不少东西,全家老少和乐一番。
    勇毅侯府也早早的布置一番,上上下下都透着喜气。侯夫人,宁夫人和孟蝶这三名有诰命的,也都穿好了诰命服,这样重大的节日,宫里是必然有赏赐的。
    宫里果然派了传旨太监过来,第一份圣旨却并不是按照惯例的赏赐,而是针对宁夫人的封赏。李蔼给她请封了诰命。
    在大易朝,凡是当官的,只要立功就可以为妻子请封与自己同品级的诰命,要么怎么都说做官封妻荫子呢,就是源自于此。
    除了能给妻子请封,官位越高功劳越大,能照拂的人也就越多,比如说从二品以及往上,不但能为自己的妻子请封,也能为自己的母亲请封。若是能得个爵位,那更是能为祖母请封。
    李蔼为宁夫人请封,这就说明他又升官了,而且最次也得是从二品,恰在这时,宣旨的太监明确道:“……正二品夫人……”
    得了封赏的宁夫人脸色并不怎么好,世人皆知,官越大越不好晋升,李蔼原本还是从三品,一下子就升到正二品副将,这中间可差四级呢!
    武官升职如此迅速,一种那便是真正立了大功,比如说做出的举动对整场战争都有决定性的作用;一种那便是阵前有了闪失,身体遭遇了难以恢复的创伤,比如说残疾,皇帝给的格外赏赐。
    宁夫人封赏完毕,果然又到了孟蝶,她的诰命也跟着从从三品的淑人变成了正二品的夫人。紧接着就是宫里的按照惯例年节赏赐。
    等这些都完事了,林楚又亲自扶着侯夫人起身:“老夫人,恭喜恭喜,李副将这一次在阵前立了大功,陛下高兴得连说几个好字呢。”
    “说是破坏了三国的结盟,原本不知道还要打几年的仗,眼下终于见到了曙光,勇威侯上本,说是如无意外,三二年或可班师回朝。”
    大悲大喜不外乎如此,忐忑的心情瞬间被狂喜所替代,饶是侯夫人也失了一贯的稳重:“大监此话可是当真?”侯夫人一顿:“瞧我,欢喜的都傻了。”
    林楚笑道:“莫说老夫人,就是我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真实呢。”
    侯夫人眉开眼笑:“大监里面请,喝口茶。”
    林楚道:“这是肯定的,我也蹭蹭喜气。”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们,整个侯府几乎是立刻就成了欢乐的海洋,仆人下人们一波一波的给勇毅侯,侯夫人,勇毅侯世子,宁夫人还有孟蝶道喜。
    孟蝶回到自己的院子,露微又率领丫鬟们给孟蝶道喜。
    杏黄忍不住道:“二奶奶,咱们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少夫人了?”
    露微瞪了她一眼:“没的轻狂,在自己家里说什么说。”
    杏黄一缩脖,她还是很少看到露微姐姐直接瞪人,这称呼咋了?也没毛病啊!
    孟蝶笑了笑,冲着露微一颔首,十分满意露微的反应。侯夫人和宁夫人,这两人嫁过来因着世袭的爵位,进门就有诰命夫人的身份,上上下下称呼夫人不但是理所当然,在某种程度也是一种隐晦的炫耀,这个称呼代表我们家里有世袭的爵位。
    孟蝶这不同,她原本是没有的,现在改口虽然也是理所当然,她却还要照顾一下大房那边的心情,诚然温氏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可若是天成天的提醒她这件事,再好的性子怕是都有想左的时候。
    将心比心,孟蝶觉得自己肯定没那么大度。所以这个称呼绝对不能在家里用。
    过了八月十五,各个海商纷纷归来。
    孟蝶派人喊来了范嬷嬷:“嬷嬷,你和露微这些天有空就去各个海商那里走走,不拘着什么,吃喝玩乐的,看到有新奇的东西就来回我。”
    “诶。”
    孟蝶又看向跃跃欲试的杏黄:“你们自己分拨,也都跟着去瞧瞧长长见识,免得整日在后宅中只知道东家长西家短的,人都傻了。”
    玫红道:“也没傻,中秋的时候夫人给二奶奶的红宝石,我就知道是好东西,值钱的很。”
    孟蝶:“贫嘴。”
    玫红嘿嘿一笑,将首饰递给孟蝶:“二奶奶说这宝石让我看着做点儿什么,我瞧着这宝石委实大颗,做别的怪可惜的,就传话让他们做了个华胜,二奶奶您瞧。”
    孟蝶从小盒子拿出首饰,这支福纹牡丹华胜是用金丝一点一点垒制而成,花蕊处正镶嵌那颗硕大无比红宝石,金子与宝石交相辉映,格外的富丽堂皇奢华贵重:“这么大颗的宝石果然就华胜能压得住。”
    玫红眉眼弯弯:“我也是这么想的。”
    做了决定的孟蝶乐呵呵的同丫鬟们看新首饰,完全不知道因为她这个举动,各大海商几乎是瞬间闻风而动,全都绷紧了精神。
    一般的内宅妇人去海商那里买货,海商压根儿就不理会,人家的东西不愁卖。范嬷嬷和露微这里不一样。
    从出现在第一家海商那里后,众海商几乎是变着法的想请她们到自己那里看看,货物更是除了同自己一直合作的人家,其余的那是一样也不肯卖,眼睛就盯着范嬷嬷和露微,看她们对什么有兴趣。
    别说是各大海商,就是京中各个大商人以及诸多权贵全盯着孟蝶的动作,就想看看她到底买什么,然后跟着买一把也赚上一笔。
    露微一连看了三家,回来同孟蝶说,语气里也是满是感慨:“还记得当年最开始的时候,便是买卖做的不大的胡商,对我也是待理不理的,买那波海鱼更是因为没人要,我们只能去捡漏,现在二奶奶的名声在这里,这群人,真真恨不得把所有货物都拿出让我们瞧,那副热情的样子,啧啧!”
    孟蝶失笑:“他们现在的货物与头两年比可有变化。”
    露微想了想:“有变化,但也不算很大,当初一面难求的镜子现在便宜不少,还有了更大的穿衣镜。香料因为京中的贵人不太喜欢用,除了专门做香料的商人其余各家都少了不少,珍珠珊瑚宝石等物倒是多了不少,尤其是饱满浑圆的珍珠,每个海商手里都有。砗磲多了很多,尤其是一些大件,无论是天然的还是后续雕琢的,样式是真的好看。”
    孟蝶:“也就是好看,还有别的么?”
    露微:“海商还带回不少酒,颜色是红的,就叫红酒,还有葡萄酒,不过与咱们这里的不太一样,这两种极为稀少,一瓶便是价值百两。”
    孟蝶兴趣缺缺。
    露微想了想:“说起来,倒是有样东西我吃着与众不同,说是好吃又腻的慌,说是不好吃味道还挺香,总之不合我的口。”
    孟蝶好奇:“什么东西?”
    露微一顿:“哎呦,叫什么名儿来着,杏黄,那天我们尝到的,你也说腻的慌的东西叫什么名儿来着?”
    杏黄挑帘进屋:“露微姐姐说的是奶油吧。”
    露微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儿。”
    孟蝶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奶油?”不提她差点儿忘了,梦中的自己很喜欢吃奶油蛋糕的。
    杏黄:“就是这个奶油,吃着怪腻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腥味儿,口感也不大好,唯独味道上有股奶香味儿,也只是嗅着还成罢了,真是样子货。”
    露微点头:“这东西本不是海商待客所用,只是在冷天下比较好贮存船上才带了些,说是吃了耐饿,他们有时候还会把这东西和黄油一起抹在馒头上一块儿吃。那味道!”露微一脸的惨不忍睹。
    杏黄跟着道:“我那日看他们手底下人吃,见是新鲜玩意才想着尝尝,结果晚上都没吃下去饭。”
    孟蝶震惊的看着杏黄,不加糖又没打发的奶油,能吃下去那都是战士,不过孟蝶疑惑:“能贮存这么久?”她怎么记得梦中的奶油不行呢,这东西分明不好贮存。
    露微噗哧一笑:“哪能啊,他们到了京城又现做的。这个奶油是从牛奶中弄出来的,说是把这个弄出来后,剩余的牛奶用来洗澡不会太腻对皮肤又特别好。”
    孟蝶无语:“如此浪费也不怕天打雷劈。”
    露微深以为然:“没出去那会儿在府里倒也不觉得,这次出去才发现今年旱灾严重,多少人流离失所,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他们这会儿还想着皮肤好,二奶奶说的对,这般浪费也不怕天打雷劈。”
    晚上孟蝶躺在床上开始琢磨奶油蛋糕,奶油是从鲜奶里面提炼的,她庄子上现在养了不少羊,每日都有新鲜羊奶,糖,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糖,鸡蛋,原本为了卖汤菜也为了给庄子里未出嫁的姑娘们一个攒钱的机会,她允许她们在树林中养鸡,鸡蛋自然也是不缺。
    尤其是最近天热,汤菜卖的不好,鸡蛋根本卖不完,王庄头都开始腌鸡蛋了。
    孟蝶翻了个身,面粉她也不缺,做奶油蛋糕的原材料在她无知无觉中已然齐备,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做呢?最最重要的是,她正想着怎么给那些妇人补身体呢,这不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大量买羊买牛给那些妇人喝羊奶牛奶,王庄头肯定心疼,觉得用不着,他这人抠搜节俭惯了,现在羊奶和牛奶要赚银子,提炼出奶油的奶给那些妇人喝岂不是正好!而且奶油蛋糕也属于农副产品,真成了赚钱也不怕有人因为嫉妒参她。
    每一步都细细考虑了一遍,确定再无遗漏孟蝶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孟蝶就让露微带着杏黄,出门去学习这制作奶油的方法:“去荣掌柜那里拿些银子和香皂过去,就当是学习的费用了。在给王庄头那边传个话,让他尽可能的多买些牛羊,挤奶之用,若是放羊放牛的人手不够,让他同原本的羊倌商量,请人还是买人都可以。”
    露微有些迟疑:“二奶奶,这做奶油的方法不少海商都会,这方子很难保密。”
    孟蝶一笑:“想什么呢,我也没想着保密,他们乐意教给谁就教给谁,我们做我们的。”
    得了孟蝶的这句话,露微心里瞬间就有底了,带着杏黄寻了一家海商,就是当初王庄头买种子的小海商。
    听说侯府的二奶奶要学这制作奶油的方法,小海商没多想,他以为孟蝶也是想用鲜奶泡澡,这个法子在海外很盛行,在京中其实也挺盛行,只是这行为委实有些浪费,知道当今圣上不喜,大家也就悄悄的搞,谁也不敢声张。
    不单单小海商这么想,那些关注孟蝶动向的人,见露微带着个丫鬟学了这个方法后,都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有人持怀疑态度,他们认为孟蝶必然是发现了这奶油的与众不同之处,但也不是太过肯定,毕竟女子爱美,哪怕是泼妇也不能免俗不是?
    杏黄学回了奶油的制作方法,回来就用羊奶做了些,众人尝了尝之后,那味道怎么说呢,整个栖霞院的晚饭都省了。
    露微捂着胃部脸色极为难看:“二奶奶,这东西真能做出好吃的?”
    杏黄嘀嘀咕咕:“我觉得做成毒药倒是挺不错的。”
    孟蝶无语:“说什么呢!什么毒药,等做出好东西来,到时候你们别抢着吃。”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摆明了不信。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说的就是孟蝶了,她以为有了奶油鸡蛋糖和面粉就能将奶油蛋糕做出来,等真的上手才发现,别说这配比就是个问题,最关键的是她没有烤箱,别说奶油蛋糕了,蛋糕她都做不出来。她得先做个烤炉。
    ……
    孟蝶再次一头扎进书房,用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耗时两天终于画出了一个烤炉的图纸,并将其交给范嬷嬷,让她找人打造:“范嬷嬷,我这图纸画的不标准,你寻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告诉他我要的效果,然后让他自己做炉子的时候好好调整调整。”
    范嬷嬷看着图纸:“这是炉子?”
    孟蝶打了个哈欠:“姑且算炉子吧,反正就那玩意儿。让老师傅多费点心,等以后我这里做出好东西,这炉子想必也会被大家争相效仿,告诉他,可以给别人做,不用给我保密。”
    “诶。”
    杏黄看着范嬷嬷离开,一跺脚:“二奶奶,外面那些人多少双眼睛看着您呢,保密都不一定能守得住方子,您这不保密到时候白白便宜了他们。”
    孟蝶毫无形象的又打了个哈欠:“就好像种蘑菇,便是给他们方子又如何?碍不到咱们什么事儿的。”
    杏黄想了想,笑了:“这到也是,他们想种蘑菇也没有甜菜,想种甜菜也没有好地方。咱们那个庄子现在可成宝贝了。”
    湖绿:“可不是,前些时我回家家里还都说呢,说京里人人都道二奶奶这个山地庄子买的值,真真是捡漏了,我还听说,现在京郊周边原本没什么人想要的山地庄子全都涨了价,不比正儿八经的好庄子便宜多少呢。现在快收甜菜了吧?”
    杏黄:“嗯,庄子上已经开始收了。”
    孟蝶的目光却悠远起来,确实开始收了,中秋过后,皇帝就派了户部的人前往甘州负责甜菜的秋收。实际上就是皇帝想要甜菜各种详实的数据,这事儿不能听孟家的一面之词,总要派人复查。
    “二奶奶。”孟蝶似梦似醒间听到露微压低了声音道:“琥珀被大奶奶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孟蝶瞬间精神:“因为什么事?”
    露微摇摇头:“那边一点儿口风都没露出来。不过琥珀贪杯,嘴又没把门儿的,大奶奶这会儿才发作,已经够厚待她了。”
    这话,温氏也是这么同瑞雪说的:“这个琥珀,我以前就说过她几次,让她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偏偏就当耳旁风,如今更是逞的她开始挑唆主子,搬弄是非起来了。我再不能饶她。”
    瑞雪偷偷看了一眼温氏阴沉的脸:“大奶奶,琥珀是应该罚,只是我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温氏不解。
    瑞雪斟酌着道:“琥珀跟在奶奶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性子咱们都知道,嘴是没把门儿的也不讨喜,可她也不是搬弄是非的人,她压根儿就没有这个心眼子。这回突然搬弄是非,我想着会不会有人在她面前挑拨了?知道她心直口快,让她出头。”
    温氏想了想:“这也有可能,自打隔壁妹妹得了夫人的诰命,府里面不少人的心都浮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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