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是半封闭性的,人一开口,声音就会在不大的空间里回荡。
地牢里,徐光正和缚住他双手双脚的铁链作斗争,听韩榆这么说,浑身一僵,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韩榆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语气温和:“徐大师,别来无恙。”
徐光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俊美如俦的年轻男子,半晌没对上号,索性不懂就问:“你谁?”
“徐大师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几年过去,就把韩榆忘得一干
二净了?”韩榆无视徐光骤然呆滞的表情,“徐大师藏得真好,我为了找你,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徐光:“???”
徐光:“!!!”
因太过震惊,徐光话不过脑张嘴就来:“你是......太平府那小子?”
无需韩榆回应,面前男子的脸孔已经自发和那个几乎把他整得魂飞魄散的小阎王对上号了。
徐光眼前一黑,无数个巨大的“啊”在他脑内不断刷屏。
当年他应韩榆的要求清除了阮十八的记忆,这些年他东躲西藏,生怕小阎王循着他留下的地址找上门。
可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被韩榆从乡下的破道观里揪了出来,一路押到越京。
徐光瘫在地上两眼发直,一脸的生无可恋:“小、小公子,您要见我只管来一封信,何必用这么粗鲁的方式。”
他一路都被捆着,都快憋疯了。
韩榆身后,韩松和顾复都在忍笑。
顾复实在看不下去徐光怂了吧唧的模样,出言打断两人的交谈:“好了怀清,可以开始了。”
韩榆看了韩三一眼,后者会意,很快领来五位韩公子。
韩榆解开徐光手上的铁链,留着脚上的:“清除他们的记忆,能做到吗?”
徐光看了眼五个和韩榆年纪差不多的男子,眼珠咕噜转:“可以是可以,但我什么都没带来,怕是......”
“无妨,我准备了。”
韩榆一声令下,韩二取来徐光清除记忆所需要的工具
。
徐光:“......好,一个一个来。”
徐光骑虎难下,五位韩公子又极为配合,只耗时一个多时辰就结束了。
韩榆三人全程围观。
韩松看着陷入昏睡的五人:“这就结束了?”
韩榆点点头,吩咐韩三送他们去客房安歇:“走吧,去吃饭。”
一行人出了地牢,迎面韩一走来。
徐光落在最后,可还是看清来人的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都二十年过去了,冷心冷肺的小阎王竟然还留着此人?
徐光的吸气声太大,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包括韩一。
韩一脚下微顿,脸上却毫无波动:“主子。”
韩榆短促地眯了下眼,侧首看向韩松和顾复:“你们先去饭厅,我稍后就到。”
两人这就去了,徐光一步三回头,溜溜达达地跟上。
“什么事?”
韩一垂手而立,一板一眼地说:“明珠送来口信,就这两天了。”
“知道了。”韩榆双手抱臂,偏头去看韩一,后者低头,周身气息内敛沉稳,“你......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韩一抱拳:“是,主子。”
他转身离开,韩榆在原地站定片刻,这才往饭厅去。
吃过饭,韩松和顾复离开。
韩榆送他们到门口,温言道:“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他们的。”
韩松拍了拍他的肩膀,顾复则回以微笑。
目送马车离开,韩榆去了趟客房。
他先跟徐光说了几句话,再挨个儿查看五位徐公子的情况。
一
炷香后,五人相继醒来。
韩榆用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你们意外失忆,我受人所托送你们回去。”
五人虽将信将疑,但是等他们看到和自己极为相像的家人,所有的怀疑都不重要了。
......
送走了韩姓公子,文武伯府只剩徐光一个外人。
徐光倒是想走,但是他知道的太多了,韩榆以“让徐大师安享晚年”为由,送他和钱广白作伴了。
眼看又到年底,六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吏部对官员进行年底考绩的时候,韩榆着重关注了自家人的情况。
韩景修和韩家三位姐夫都在外地做官,前者政绩卓越,来年便可回京,后者也颇得当地百姓爱戴,同样得了“优”。
还有这些年来罗家私塾和安庆书院陆陆续续入朝为官的同窗。
有人自甘堕落,在官员档案上留下伴随终生的污迹,年底考绩也得了个不合格的评价,面临降职的风险。
诸如冯宁、孔华等人,虽官位不高,但胜在克己奉公,清正廉洁,假以时日定能回京任职。
连着五天每天只睡两个时辰,吏部的事务总算告一段落。
这天下午,韩榆带着官员的考绩结果前往御书房。
刚走近,就听见噼里啪啦的打砸声。
“越英祯,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父皇......儿臣没有......”
“还敢狡辩!真以为朕不敢手刃亲子吗?”
永庆帝的声音满含怒火,震得守在门口的宫人哆
嗦了下,呼吸都微弱了。
“孽障!孽障!”
伴随着永庆帝的斥骂,又一阵打砸声。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全公公焦急地出来:“小路子,快去太医院请......韩大人?”
韩榆面带微笑,丝毫没被御书房里的动静影响到:“公公安好,本官送考绩结果给陛下过目。”
全公公视线下移,落在韩榆手里的册子上:“原来如此,还请韩大人稍等,奴才这就进去通报。”
韩榆勾唇:“劳烦公公。”
全公公嘴里念着不打紧,进去后很快出来:“韩大人,陛下让您进去呢。”
韩榆走进御书房,敏锐地嗅到一股淡不可闻的铁锈味道。
快速扫了眼永庆帝,他并未受伤,那么受伤的另有其人。
想来是事情败露了?
韩榆心思流转,面色恭敬地呈上册子:“陛下,这是今年官员的考绩情况,还请您过目。”
永庆帝面上残余着些许愠色,对韩榆也不冷不淡,从全公公手里接过就开始翻看。
韩榆敛眸肃立,余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康王的身影。
唯一可以藏身的屏风后也不见半点人影。
韩榆想到,御书房有一扇通往偏殿的暗门,康王应该去偏殿处理伤口了。
永庆帝一目十行地看完,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韩爱卿啊,一个人如果走进死胡同里,是否该原路返回?”
韩榆沉吟片刻:“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回到原点另寻一条路,不过微臣会选择独
辟蹊径,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独辟蹊径?”永庆帝垂下眼,又很快抬起,抚掌朗声大笑,“好一个独辟蹊径!韩爱卿朕果然没看错你!”
韩榆保持谦逊:“陛下过誉了。”
永庆帝没再说,让全公公把册子还给韩榆,挥了挥手:“考绩没什么问题,你且去吧。”
“是,微臣告退。”
......
两日后,除夕宫宴。
韩榆依旧是孤身入宫,且他今年封了伯爵,不能再和韩松坐在一处,应与京中同为伯爵的人同坐。
这些人大多空有爵位,鲜少有如韩榆这般官至二品,又掌管军中利器火药营。
“韩伯爷,老夫敬你一杯。”
“韩伯爷海量,来来来,再喝一杯!”
韩榆心情好,来者不拒,不多时便喝得微醺,面颊泛起两抹红。
众人看在眼里,心神一动。
“韩伯爷将近而立,也该考虑娶妻生子了。”
“是啊,老夫在韩伯爷这个年纪已经是八个孩子的父亲了。”
“贱内曾多次为人做媒,不如我回头问一问,也好为韩伯爷择一位贤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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