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松在信中说,户部尚书齐冲有机会入阁,也就这两年的事,他很有可能会在齐冲入阁后成为新的户部尚书。
“意料之中的事。”韩榆勾唇,自言自语道。
韩松三言两语陈述了他在朝中的境况,剩下八成的笔墨都用来话家常了。
齐大妮的身体还算
健朗,大房二房的两对夫妻沉迷经营韩家食铺——并非太平镇的那个,而是来越京后新开的。
韩文观的读书情况,以及小女儿韩文锦如何乖巧可爱。
透过文字,便可感知到韩松对锦锦远胜过观观的溺爱。
想来也是,谁能拒绝甜滋滋的小棉袄呢?
看完韩松的书信,又打开席乐安和沈华灿的。
两人图省事,直接两封信合成一封。
除了报平安,就是谈及个人的婚事。
韩榆的瞳孔微微放大,难掩震惊地坐直了:“......嗯?”
他没看错吧?
这两人竟然先后定亲了?
韩榆觉得他一定是出现了幻觉,揉揉眼睛,灌下一杯茶,低头再看。
......还真是。
沈华灿和蔡文的幼女,蔡清妍定亲。
席乐安则是跟户部另一位侍郎的幼女,陈慕青定亲。
沈华灿幼时和蔡清妍是玩伴,彼此也算半个青梅竹马。
而户部右侍郎之所以将幼女陈慕青许配给席乐安,一来是因为他踏实能干,没什么花花肠子,二来也有沈家和韩家的关系。
席乐安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还在信里调侃,说他这是靠好友嫁入高门了。
韩榆哭笑不得,又把韩二叫来。
原先他不知小伙伴定亲,只送了相应份额的年礼。
如今既已知情,合该送些重礼过去,聊表心意。
韩榆又写了回信,让韩二连同礼物送去越京。
再拉开书房的门,发现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府衙还有公务,
韩榆取来黑色的氅衣披上,很好得抵御了外界寒冷,乘马车回去,继续办公。
如此又过六日,除夕如期而至。
这天不必上值,韩榆一觉睡到自然醒,抱着壮壮坐在太阳底下,顺手帮韩兰芸查了账。
太平府,越京,徽州府,共计商铺三十二间,查起来并不轻松。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韩兰芸没法时时刻刻盯着,就有管事忍不住了,在账目上动手脚。
账本做得很漂亮,几近完美,可韩榆还是凭借他聪明无双的大脑,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这笔账应该是六千五百七十二两,上面却写着两千八百两......”
韩兰芸气炸了:“后天我回去一趟,珠珠交给你照看。”
珠珠,全名文珠,就是那个被韩榆从废墟中救出来的小姑娘。
韩榆让官兵帮文珠重建好房屋,亲自送她回去,后面就没再管了。
再遇见是一次偶然。
知府大人外出公干,无意中在乞丐堆里发现了文珠小姑娘。
第一眼觉得眼熟,第二眼才确认了她的身份。
把人叫到跟前一问,原来不久前,文珠的一个远房叔父登门,强占了文珠祖母留给她的房子和财物不说,还翻脸不认人,把文珠逐出家门,任其流落街头。
文珠无家可归,只能与乞丐为伍。
好在那群乞丐还算有点良心,看她小小年纪实在可怜,偶尔还多分个包子给她。
文珠是韩榆亲手救出来的,又让他以另一种方
式弥补遗憾,无疑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所以韩榆严惩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远房叔父,将房屋财物归还给文珠。
韩榆忙得分身乏术,就让韩兰芸有时间盯着她一点。
这一盯不要紧,竟意外发现了文珠在调香方面的天赋。
文珠的嗅觉极其敏锐,当初正是通过味道认出韩榆这个救命恩人。
刚好韩兰芸打算进攻香料行业,在征得文珠的同意后,收她做了干女儿。
事后才被告知这个消息的韩榆:“???”
很好,又一次先斩后奏。
尚未成婚就有了个干女儿,越京那边如何斥责韩兰芸自不必赘述,韩榆对她也几天没个好脸色。
但韩兰芸言出必行,最后还是把小姑娘带回了家,请来调香大师,对她展开一对一的教导。
这会儿文珠小姑娘还在调香室里捣鼓呢。
“珠珠比你更让我省心。”韩榆似笑非笑道,目送韩兰芸远去,揉了把壮壮的圆脑袋,抱起它往房间走,“人生政自无闲暇,忙里偷闲得几回......走,睡觉去。”【1】
“喵呜~”
颀长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房门后。
树影摇曳,好一派轻松自在。
......
除夕夜,自然是要守岁的。
姐弟俩坐在燃着炭盆的房间里,手脚暖烘烘的,各自捧着本闲书,浑身舒服得不想动弹,眼皮也逐渐发沉。
旁边的文珠看两人一眼,放轻捣鼓香料的动作。
直到外面响起爆竹声,将他俩从昏
昏欲睡中惊醒。
韩榆维持着单手托腮的动作,迟钝地眨眨眼睛,发现半边身子都麻了。
缓了一下,韩榆起身往外走:“我去放爆竹。”
韩兰芸哈欠连天地跟上去,语调含糊不清地说:“我帮你打灯笼。”
“准了。”知府大人懒洋洋地应道。
文珠净了手,带着一身香料味,脚步轻快地迈过门槛。
干娘倚在门框上打着灯笼,知府舅舅拿火折子点燃爆竹,迅速后退。
爆竹噼里啪啦地炸开,文珠望着黑暗烟尘中的年轻男女,养出婴儿肥的脸上抿出笑意。
放完爆竹,韩榆把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带进门:“下半夜不必再守,回去睡吧。”
得到两声回应,韩榆挥挥手,径自朝房间走去。
洗漱后躺下,习惯性地去摸枕头底下。
一阵摸索后,抓出两个小荷包。
红色荷包里装着五百两银票,粉色荷包的主人手头不算阔绰,两个家长也没给她过多的零花钱,只有一两银子。
自从外放到徽州府,还是第一次收到两份押岁钱。
韩榆翘起嘴角,把两个荷包放好,伴着愉悦入睡。
另一边——
韩兰芸从枕头下摸出两个荷包。
她揪了揪粉色的荷包:“好丑陋的针脚。”
但还是口嫌体正直,把荷包放放好。
同样的,文珠也在枕头下发现两份押岁钱。
她怔怔看着,良久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角。
今年的除夕,真好。
......
正月初一,韩榆一整天都在家里躺
平。
按往年习俗,官员是要在这天携家中女眷登门拜年的。
知府大人嫌麻烦,更懒得招待同僚,索性年前就跟大家说了,无需登门拜年。
正月初二,韩兰芸动身回太平府,韩榆也早早起来,准备去府衙上值。
用完饭,整理好衣冠,拉开院门,发现外面堵着一群小萝卜头。
小萝卜头动作整齐划一地仰着脑袋,异口同声地喊道:“府府大人!”
——自从那日在砖场被小男孩错喊成“府府大人”,这个称呼莫名其妙地在府城传开了,大人暂且不提,小娃娃们见到韩榆就喊“府府大人”,每每都让他有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韩榆深吸一口气,温声道:“怎么了?”
为首的男孩子声音洪亮:“府府大人伸手。”
韩榆配合地伸出右手,手心朝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弯曲。
只觉掌心一沉,被男孩子放了满满一捧的糖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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