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奇不已,纷纷追问缘由。
王青生解释道:“这是知府大人最先提出的缝针之术,已通过此法救回数人。”
有胆子大的上前查看,发现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被一根线缝合起来,只有丝丝缕缕的血渗出。
那人大为惊奇,问王青生:“王大夫,那是不是意味着,那些被斩首示众的人也能再活下来?”
王青生嘴角抽搐:“缝针之术只适用于较大的伤口,不可以让人死而复生。”
“也是,倘若人死可以复生
,阎王爷得气活过来。”
“这法子若真能奏效,一定能救下更多的人。”
王青生捋了捋胡须:“没错。”
另一边,吴大贵也在积极宣传缝针之术。
他掀起衣裳,露出横亘着长长一条疤的肚腹:“看见了没,这就是所谓的缝针之术,当时那伤口有碗口大,现在就只有一条细线了。”
众人惊呼,还有男人上手去摸。
“凹凸不平的,还挺好玩。”
吴大贵一把拍开,没好气地说:“玩什么玩,这可是知府大人亲自给我缝上的,摸坏了你们赔给我啊?”
被拍开手的人砸了咂嘴:“你真是又倒霉又运气好。”
“那可不!”吴大贵昂首挺胸,“知府大人那双手是用来写字的,这辈子估计就这一次,被我吴大贵占了嘿嘿嘿嘿嘿!”
大家看着吴大贵小人得志的嘴脸,恨得牙痒痒。
“有什么好得意的,回头我哪天受了伤,也让大夫给我缝一针,见人就说这是知府大人给我缝的。”
谁怕谁啊,这年头谁还不会睁眼说瞎话?
吴大贵当场气了个仰倒,撸起袖子就要跟说话的那人拼个高低。
“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什么叫往脸上贴金,知府大人这么好,对咱们有求必应,说不准哪天我就能嗷嗷嗷!”
路过的马车里,韩榆看着被打得抱头鼠窜的男子:“......”
韩兰芸笑得前仰后合,小矮桌被她拍得直颤:“我见过上赶
着送鸡送鸭送蔬菜的,没见过上赶着受伤,想让知府大人给缝针的。”
韩榆忍住扶额的冲动,都不知说什么好。
虽然他有意引导徽州府百姓对自己爱戴有加,可到这程度......未免太过离谱了些。
韩榆往四姐嘴里塞了个饯梅,堵住她的嘴:“还去不去仁医堂了?”
“去去去!”韩兰芸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缝针之术,每日送往仁医堂的重伤之人也越来越多。
前阵子韩榆都在忙灾后重建的事情,今儿好容易得空,就去仁医堂瞧瞧。
韩兰芸得知后,也看热闹似的,跟着一起来了。
姐弟俩一身寻常打扮,混在人群中并不惹眼,就这么远远瞧着王青生带着徒弟忙进忙出,给伤者缝针。
“真想不到,大家对缝针之术的接受程度很高嘛。”韩兰芸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样真好,我猜和榆哥儿你脱不开关系。”
因为缝针之术是知府大人提出,百姓才对它接受良好。
韩榆正欲回应,就见一妇人冲进仁医堂:“王大夫!王大夫!我闺女难产,肚子里的头的孩子脚先出来,你赶紧过去看看!”
有人认出这妇人,插.嘴道:“你家金花的婆家能让王大夫进门?”
原来金花嫁去的人家与寻常人家不同,女人出门都必须遮着脸,生病了也不能请男大夫,找不到女大夫就硬抗过去。
自从金花有了身孕,便时常身体不适
,金花娘都把大夫请过去了,却又被她婆母撵出去。
金花性子软,金花娘担心金花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只能忍了。
哪知今天金花生产,孩子出不来,她婆母竟然跟接生婆说要保小的。
金花娘忍不了了,就憋着一口气冲到仁医堂。
“管她答不答应,我闺女要是出什么事,我要她们母子偿命!”金花娘红着眼睛,“王大夫你快些,我担心金花她......”
王青生二话不说,背上药箱跟着金花娘走了。
有人提议:“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立刻得到了回应:“走!”
韩兰芸眼巴巴地看向韩榆。
韩榆默了默:“走吧。”
韩兰芸心满意足地跟上。
一群人来到金花夫家,在门口就看到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
金花的婆母被金花娘压着打,一边嗷嗷叫,一边嘴硬:“金花是我家媳妇,除了大用谁也不能看,看了就要以死明志!”
“啪!”
金花娘又一个嘴巴子抽上去。
韩榆环顾四周,已然不见王青生的身影,院子里除了金花娘和金花的婆母,只有个蹲在屋檐下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金花的夫君了。
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躲着装鹌鹑?
韩榆一哂,就听韩兰芸嘀咕:“我要是遇到这种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韩榆哑然无言:“这是责任感的问题。”
无关情爱,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就该承担起作为丈
夫的责任。
显然,这人没有做到。
说话间,王青生走出来,衣服上沾着血:“金花娘,你家金花怕是顺不了了。”
“顺不了?”金花娘停下殴打金花婆母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青生,“顺不了是啥意思?”
王青生脸色凝重:“金花耽搁了一段时间,怕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人群中一片哗然。
“哦呦,真是可惜,一尸两命啊。”
“金花娘就金花一个闺女,男人也死了十几年,金花要是也没了,让金花娘还怎么活?”
金花婆母哈哈大笑:“这种不知廉耻的贱人,就该早死早好!”
金花娘一巴掌甩过去,急急问道:“王大夫,真没办法了吗?”
王青生欲言又止。
金花娘见状,扑通跪到地上:“王大夫我求求您,救救我家金花吧。”
王青生目光游移,偶然瞥见人群中的韩榆,眉毛一抖。
韩榆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王青生收回视线:“金花娘,你该听过缝针之术?”
金花娘愣了下。
“医书中有过记载,妇人难产,可剖腹取子。”
王青生此言一出,金花娘眼前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门外的看客更是议论纷纷。
“剖腹?难不成是把肚子剖开来?”
“这还能活吗?”
“不是有缝针之术,剖开了再缝上呗。”
金花娘看了眼角落里装死的女婿,心一横:“做!”
金花的夫君猛地抬了下头,又迅速低下去,一声不吭。
金花的婆母咯咯笑:“
赶紧死,赶紧死,别让我老周家蒙羞!”
王青生仿若未闻,对金花娘说:“我一人做不过来,还需两人帮衬。”
金花娘蓄力,一巴掌抽晕了金花的婆母,语气铿锵有力:“我算一个!”
那就还差一个。
王青生看向门外,意料之中的,所有人都在往后退。
没人敢承担剖腹取子的后果。
韩兰芸无声看向韩榆,眼里满满都是恳求与期待。
韩榆努了努下巴,去吧。
韩兰芸扬起嘴角,从人群中走出来:“也算我一个。”
王青生松了口气,带着金花娘和韩兰芸进了房间。
“我怎么觉得,刚才那姑娘有点眼熟?”
“不知道,估计是住在附近的吧。”
韩榆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努力降低存在感。
这一切,还得归功于韩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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