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乐安哭唧唧:“这才半年不到,你我又要分开了吗?”
韩榆嘴角轻抽,觑了眼门外的罗先生:“你这样让我觉得先生是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
收拾书本的韩松:“......”
席乐安炸了:“榆哥儿你浑说什么?乱用词!”
韩榆哈哈大笑。
沈华灿忍俊不禁:“榆哥儿你别逗安哥儿。”
“好吧。”韩榆一摊手,“你们俩还有祁兄多多努力,咱们早日在甲班相聚。”
席、沈、祁三人异口同声:“好。”
在甲班上了两节课,是为期两天的休沐日。
韩榆放任自己睡到自然醒,起床后家里静悄悄的。
大家要么去做工,要么去集市摆摊,四姐妹在一进院里练字,只有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萧水容在锅里留了粥,放凉了吃正好。
韩榆吃完后洗了碗,打算回屋练几张大字。
——吃饭吃出一身
汗,他急需静心凝神。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韩榆开了门,来人正是半月前的小尾巴——杨星文。
杨星文着一身赭红的袍子,在韩榆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兴冲冲扑上来:“哥哥!”
韩榆接住他,看向门外的婆子小厮。
那婆子生得慈眉善目,说话也让人很舒心:“小公子一直念叨着来找您,只是回去后生了场病,前两日才好,今儿一有时间,就缠着老爷找您来了。”
那小厮从马车里取出好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引得左右人家探头探脑。
“老爷原本想要亲自登门道谢,奈何公务繁忙,只得随着小公子一道送来谢礼。”
韩榆猜杨知府多半在做陶叔等人的后续工作,也没跟他们客气,坦然收下谢礼:“诸位请进。”
杨星文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哥哥,我可以去你屋里看看吗?”
婆子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小公子。”
哪有人初次登门做客,上来就提出到人家卧房里的?
明明老爷和大公子将小公子教得极好,虽然娇气了些,气度礼节却让人挑不出错处。
再看眼前莫名雀跃的小公子,饶是自幼跟随杨星文的奶娘,也不由大吃一惊。
这韩榆到底有什么魔力?
杨星文挠挠头:“不可以吗?那就算了。”
韩榆轻笑:“当然可以。”
他素来喜欢照顾比自己弱小的人,沈华灿是,席乐安也是。
如今多了个杨星文,倒也得心应手。
韩榆领着杨星文
去他屋里,身后缀着两个婆子小厮,一路目不斜视,显然规矩是极好的。
韩兰英四姐妹远远瞧见,立刻躲进屋里。
进屋后,杨星文一眼锁定桌上厚厚一摞的书:“哇——哥哥有好多书!”
韩榆失笑:“你喜欢看书吗?”
杨星文嗯嗯点头:“我三岁时大哥就教我读书识字啦,可惜我先天不足,不能参加科举。”
韩榆眼眸轻动,拿了本适合四岁孩子看的书:“人有很多种活法,科举只是其中一种。”
杨星文似懂非懂,把韩榆的话记在心头,翻开书开始看。
两人在屋里待了许久,直到正午时分,韩兰英过来问客人是否要留下吃饭。
奶娘征求了杨星文的意见,杨星文当然愿意跟维护过自己的小哥哥一起吃饭,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这一顿午饭,韩兰英使出浑身解数,做了几道肉菜,当然素菜也不少。
上桌后,奶娘看到虽不比府上厨子精致,但也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笑着道:“让您破费了。”
韩兰英局促地摆摆手:“没、没事。”
韩榆向她安抚一笑,招呼大家坐下。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杨星文差点就吃撑了。
又在韩家待了半个多时辰,杨星文依依不舍地离开,还顺走了韩榆一本书。
“这本书我就先带回家啦,等看完了再给哥哥还回来。”
杨星文眨巴着大眼睛,软了吧唧地说。
他有点可爱。
韩榆默默想着,露出纵容的笑:“这书我
早已看过,你慢慢看,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不还是不行的,值几个钱呢。
杨星文乖乖点头,牵着奶娘的手爬上马车,回府城去。
马车在杨府门前停下,小厮将杨星文抱下来,杨星文入了府,发现老父亲回来了。
杨星文喜出望外:“爹,您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从他记事起,这还是老父亲头一回天没黑到家。
杨星文发散思维,板着小脸严肃地说:“爹你这样是不对的。”
杨知府:“......去过韩家了?”
杨星文瞬间被带偏思路:“去过啦,哥哥带我去了他的房间,给我书看,请我吃好吃的,还把书借给我了呢。”
杨知府瞧着幺儿天真无邪的脸,想到那个叫陶叔的人的供词。
陶叔说,有一个人逃了。
那人自称阮十八,从越京来是为了韩榆。
越京姓阮的人家不少,可能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的,也只有那一家。
杨知府不知阮十八......或者说阮家为何要对付韩榆,但他清楚,这件事不是他一个四品知府可以窥探的。
拍花子他可以随意处置,与拍花子扯上关系的阮家,便是陛下也得给几分薄面。
左右他已经递折子进京,且看陛下如何反应。
想到当年他初入朝堂时阮氏一族的煊赫,杨知府摇了摇头。
阮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
两日后,官府将陶叔等人的判决广而告之。
这群拍花子草菅人命,根据供
词和买卖人口的账本记录,起码有上百人死在他们手里。
根据大越律法,陶叔等二十八人斩首示众,其余十六人仗三百,流放三千里。
百姓们奔走相告,直言拍花子不得好死。
同一天,又有数十个拍花子落网。
这些人都是陶叔供出来的同伙,得知陶叔下了大狱,立即停止行动藏匿起来。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会遭到队友的背刺。
经过长达一日的审问,这些人也很快被斩首或流放。
杨知府一招杀鸡儆猴,成功唬住了太平府一众拍花子,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有动作。
百姓们对雷厉风行知府大人的爱戴更上一层楼,逢人就夸知府大人好。
家家都有孩子,谁也不敢保证下一个被无良拍花子拐走的不是自家孩子。
对于全体太平府百姓而言,好消息只一个。
可对于安平县百姓而言,还有一个好消息。
第一批拍花子的判决下来,当天府城来了一群官兵,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走了县丞。
一问理由,原来知府大人幼子被拐是县丞的手笔。
上一任县令出事后,县丞视县令之位为囊中之物,不料半路跳出个程咬金,抢了本该属于他的县令一职。
县丞恨上了褚大人,更恨上了举荐褚大人的杨知府。
褚大人的儿孙在祖籍,县丞无法对褚大人做什么,就盯上了杨知府的孩子。
书斋里,书生们都在讨论这件事。
“他在任这几年,不仅贪墨了上万两
白银,还给拍花子大开方便之门,就算有人因为丢了孩子报官,县丞也会把事情压下去,不让上头的人知道。”
“这种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韩榆不置可否,向掌柜付了定金,拿着要抄的书离开。
头顶烈日,韩榆没走几步就出了一身汗。
但他不敢用书扇风,生怕弄坏了,只能忍耐下来。
“二哥,再过半月就是院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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