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眼前人再次用回了疏离的“您”,陈穆只觉得额上青筋都跳了三跳。
他坚持逼问道:“你先回答我,理由是什么?”
林殊止退无可退,随口编造起来:“没什么好回答的,就是很突然地觉得我不需要与您合作。仔细想想其实我获得不了任何东西,获利的只有您。”
“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好的资源。”
“我不需要。”
“你父亲那边我也可以帮你解决。”
“那就更不需要了。”且不说陈穆口中的“解决”是哪种解决,与林正安有关的事他都不希望陈穆因他而插手。
他想和陈穆合作的原因不太物质化,说到底不过因为那点喜欢。
而如今喜欢还在,他却没什么颜面与陈穆结婚了。
陈穆:“所以你要单方面毁约?”
林殊止迎上他的眼睛:“是。”
“那份协议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我可以追究你的责任。”
林殊止胸口一阵钝痛:“那你追究吧。”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陈穆憋着的那口气无论如何都释放不出来,他来找林殊止,绝对不是想听这些。
半晌他又给出个台阶:“我不追究也可以,但你刚刚那个理由,我不接受。”
林殊止闭口不言。
“逃避是你的解决方式,我也有我解决问题的方法,”陈穆又威胁道,“是你自己说还是我自己查出来,你看着办。”
事出必有因,林殊止给出的理由太牵强,甚至那都不是一个理由,他一点都不信。
林殊止果然因后面那句话而有所动摇,一个迟疑的眼神就被陈穆精准捕捉到。
陈穆语速很慢:“你考虑清楚。”
林殊止处境被动,想抬脚下楼,陈穆也不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他眼神躲闪,头埋下去:“你不会想知道的。”
陈穆对那件事一定很介怀,他是真的不想说。
奈何陈穆语气强硬:“我现在想知道,你现在就必须说。”
“那晚的事不是我做的,却也与我有关。”林殊止缓缓沿着墙根蹲了下去。
“我在剧组跑龙套时,林正安有天让我出席一场宴会,我去了,”他语无伦次,身体高度紧绷开始发抖,“他希望我能为他所用,达成某些目的。”
他说得很隐晦,但陈穆一定听得懂:“后来我撒了他安排的‘客户’一身酒,跑了,他就找人把我打晕了。”
“在房间里的时候,其实我清醒过,但房间里也下了东西所以……”
“……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你在床边。”
“你说被人下了药,我猜也是他做的,至于他怎么把一切都安排得没有漏洞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晚在露台上能再见到你,其实我很……”他声音发颤,有些哽咽,“开心。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就好了。”
如果第二天醒来时没有看见陈穆就好了。
他全说完了,他觉得陈穆应该是不信的,可能比想象中的更严重,陈穆会‘爱屋及乌’地怨恨他。
陈穆没听到他后面那句,注意力全留在了前面。
“药是你父亲下的?”林殊止维持着蹲在原地,陈穆索性蹲下来与他齐平。
林殊止点头。
陈穆又问:“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殊止:“我父亲做的事,怎么和我没关系。”
陈穆算是彻底懂了:“这就是你今天什么也不说就要毁约,还跑到这边躲着我的原因?”
林殊止迟疑下,又点头。
陈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上回在林家吃过饭后他便着人调查过这两父子的关系,结果不出他所料,林殊止说的都是实话。
人与人果然不同,林殊止在林家作为私生子不受待见,而他作为正室的孩子在陈家同样不受待见。
“你认为你有责任,我认为没有,我之前误会你一次,”陈穆说,“一人一次,平了。”
林殊止没听懂,下意识抬头与他对视上。
陈穆面不改色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因为我们扯平了,你也不用因此有什么心理负担。”
“你为什么——”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陈穆语速突然变快,“现在能跟我回去了吗?”
他不想听到林殊止问那么多“为什么”,他只想速战速决。
林殊止被他强硬地拉起来,带着往楼下走。
“希望你能明白,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与你父亲无关,就算没有你父亲,我们也是会合作的。”陈穆走在前面,声音只能向前传递,落在后头的林殊止耳朵里不真切。
见后面不作声,陈穆又紧了紧林殊止的手腕,示意他给个反应。
林殊止不知在想什么,闷闷的只有一个“嗯”。
出了筒子楼陈穆依旧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时好时坏的路灯此刻正好亮着,将两人的影子映在水泥地面上。
颜色很淡,但能看得清楚轮廓。
陈穆熟稔地拐进了一条巷子,拐弯或直走没有一点犹豫,就像对这里很熟悉一样。
林殊止问他,他只答:“之前来过。”
林殊止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之前什么时候?”
陈穆硬声硬气道:“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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