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淖被禁足的第三日,小佟贵妃闻讯前来探望。一进门,委实不客气地打发走孙姑姑,直接单刀直入问起容淖,“你又做什么了?”
容淖言简意赅道罢那日浮碧亭的争执。
小佟贵妃心思何等玲珑,皱眉道,“眼下瞧着皇上是不能奈你何,最多只是派个掌事姑姑整治你一二。可说到底,你始终是被皇上攥在手里的。旁的我不多言,若你出嫁以后,皇上说上一句通贵人想抱外孙,你从还是不从?”
通贵人现在已疯癫得不认人了,哪里还会惦记什么外孙。
若有朝一日,真有这种话传出,那只能是皇帝在以通贵人逼容淖就范。
容淖蹙眉,压住心底躁意,抬手抵住钝钝生疼的脑袋。
近来她头疼的次数愈发频繁,发作之时,多半是遇上难以解决的棘手之事。
“会有法子解决的。”容淖沉沉开口,说不清是在安抚小佟贵妃还是自己,“宫中这边是走不通了,只能寻机从多罗特部入手。反正皇阿玛只是暂且看中多罗特部的世子,赐婚圣旨未下,一切皆有变数。”
“过段日子,我会假意服软,以便请旨伴驾今年的察哈尔冬猎,亲自去会一会多罗特部世子。届时还望娘娘替我出一把力,保我能顺利随行。”
小佟贵妃颔首,“你拿定主意便好。对了,我来还有另一桩事提点你。”
“娘娘可是说明日四阿哥生辰?您放心,贺礼我已备下。”早几日八公主替四阿哥准备贺礼时,容淖自然记起了这茬。
“不是四阿哥,是策棱祖母格楚哈敦,她与四阿哥同一天生辰。”小佟贵妃道,“去年你在盛京旧宫能捡回这条命,多亏有她。我知道你不喜欢与他们府上有过多牵扯,但总不能让人在背后戳你脊梁骨,骂你忘恩负义,这面上功夫还是得做足了。”
“多谢娘娘提点。”容淖眸光一闪,“我明白的,一定会给贝子府送上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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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贝子府。
策棱与恭格喇布坦早早去格楚哈敦面前请安,恭贺祖母千秋寿辰。
因早先传过话,格楚哈敦寿辰不宴宾客,只办家宴。
是以这日倒没什么亲朋故友登门祝贺,只有各府打发前来贝子府送礼的奴才往来热闹。
听见外面传话六公主贺礼至时,策棱一口茶险些呛到自己。
要知道过去这些年里,只有他们府上逢年过节便往明德堂送礼,容淖从来不搭理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策棱想起容淖平日待他的态度,隐约有股不妙的预感,扬眉示意底下人,“把东西端上来瞧瞧!”
白音领命,片刻之后,容淖的贺礼自个儿排队走进了花厅,一字排开在策棱眼前。
策棱望向厅中一字排开的四位嬷嬷,只见她们衣衫齐整利落,发髻鬓角梳得一丝不苟,走路的步弧一般无二,就连两颊板出来的深纹都极为一致。
一看便知是由多年宫规熏陶出来的板正之人。
策棱默然,试探问起,“这是?”
排头那位嬷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谦虚道,“奴才们略通调养之道与岐黄之术,都曾在太妃们宫里服侍过。六公主送奴才等人来贝子府,是为了伺候格楚哈敦。”
似乎没什么问题?
策棱暗道,许是他多心了。
没过几日,策棱便为他的‘轻敌’付出了惨痛代价。
容淖送来的四位嬷嬷里,有两位确实一直陪伴格楚哈敦左右,尽心伺候。
至于另外两位……
这两位日日神出鬼没出现在他左右,板着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早上训他在院子里练武打赤膊不成体统;上午挑他箭袖松垮有失体面;午间训他进食太快没个规矩;还有下午和傍晚……总之,他连左脚先跨进门都是错。
策棱非常确定,她们是容淖派来报复自己的!
如此诸般挑剔,处处讲究‘以礼服人’,可不正应了那日容淖呵斥他的那句‘无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每当他试图反抗,这二人就一个在他耳边絮叨不停讲道理,另一个则哭天煞地抹眼泪。
刚柔并济,天下无敌!
不过短短几日,策棱便被两位嬷嬷折磨得精疲力尽,到了三过家门不敢入的地步。
白音看得叹为观止,抱臂碰碰塔图肩膀,“我怎么瞧着,六公主送嬷嬷的举动很是眼熟,像……”
塔图兴致勃勃追问,“怎兴话说一半,快说,到底像什么?”
白音四下环顾,确定不见策棱身影后,这才满脸戏谑把话说完,“像大户人家扫小媳妇下堂后,派几个厉害婆子镇压着,防止小媳妇兴风作浪。”
第37章
策棱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被两位教养嬷嬷逼得三过家门不敢入,并非无计可施,而是在数次‘交锋’中,深知她们背后的主子。
六公主其人——行事无常,柔中过刚。
她有种不动声色的本事,一时上人心,一时堵人心。
如此循环往复,令人又爱又恨,凭生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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