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棱眸色一沉,趁容淖反应不及,一手飞快捂住容淖的嘴,另一手捉住那把纤腰,强行带她跳窗,避人耳目几个飞跃。
容淖晕晕乎乎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在正屋新房背面墙根阴影处猫着了。
策棱终于松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当着她的面,掏出短匕,不由分说撬开新房窗闩,再次提溜着她一同跳进五公主的新房。
容淖脚还未踩稳地,恍然间看见一只威风凛凛的金雕羽翅裹挟疾风朝她面门突袭而来,吓得双目一闭,赶紧两手护脸。
策棱快她一步,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把她整个按进怀里,“别怕。”
“矛,回来。”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在屋内响起,很是耳熟,立时抓走了容淖全部注意力,以至于她彻底忽视了头顶那句温柔得一塌糊涂的安慰。
听见金雕被召走的动静,容淖迫不及待循声抬头望去。
红烛高照下,鸾凤和鸣屏风旁,一对姿容出众的男女并排而站,正目不转睛盯着她与策棱这两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身着大红嫁衣,满头珠翠琳琅,浓妆艳抹更显清妍的女子是五公主无疑。
至于五公主边上那名男子,则是一身与满室喜气格格不入的劲装打扮,箭袖紧束,熊皮护臂,那只被称作‘矛’的金雕正落在他肩上,煞是威风。
容淖艰难把目光从那张与策棱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上移开,怔怔落在五公主身上,匪夷所思道,“五姐,你和恭格喇布坦……”
五公主许是被贸然闯入的他们吓得不轻,红唇微翕,却始终未发出任何声音。
恭格喇布坦眸中心疼不做掩饰,抬手欲安抚五公主。
五公主仓皇后退一步,一副躲避姿态,毫不犹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恭格喇布坦若无其事收回手,眼睑微垂掩下涩然,主动走到策棱面前,斟酌问起,“大哥,你为何与六公主同行而来?”
他大哥发现他不见后,会想到来公爵府新房寻他不足为奇,可同行竟带着六公主未免也太出人意料了。
策棱复杂一瞥恭格喇布坦,没有在人前训斥胞弟胆大妄为的意思,只言简意赅回道,“宫里已知金雕之事,很快会派人前来查看,六公主是过来给我……给你提醒的。”
“宫中已然知晓了?那……”恭格喇布坦下意识望向五公主,少年眼中赤|裸|热忱的期盼像生生不息的地火。
宫中既已知晓金雕之事,眼下境况无非只剩两个选择。
一是五公主跟着恭格喇布坦逃婚,把这逾矩之事坐实。
二是五公主安安分分与舜安颜拜堂成亲,佯装无事发生。
恭格喇布坦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现在此,他为情爱癫狂的心思勿需多言。
关键是五公主……
容淖三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五公主身上,等待她做出选择。
五公主不看他们任何一人,只缓缓屈身,捡起落在脚边的红盖头。然后一言不发转身端坐在喜床上。
那龙凤呈祥的金绣纹样摊在她层层叠叠的大红裙裾上,说不出的耀目喜庆。
那是她无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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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格喇布坦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疼了眼,眼尾浮出一丝猩红,咬牙大步上前,那架势似要强行带走五公主。
容淖站位离喜床较近,下意识伸手挡在五公主面前,冷声提醒道,“莫要胡来,此处是京城,而非漠北。”
恭格喇布坦恍若未闻,一步一步逼近容淖,似一头暴躁的兽,谁也不知他何时会爆出恶意。
策棱眉心一跳,阔步上前把容淖护在身后,大掌铁爪一般按在恭格喇布坦肩上,阻止他前行的脚步。
恭格喇布坦猛地拉下策棱胳膊,兄弟两顿成一触即发的对峙之势。
“六妹。”一直闷不做声的五公主突然开口,“你衣袖坏了,外间有过礼用的针线篓子,去补一补吧。”
容淖低头查看,外裳倒袖果然划了一条一指宽的口子,许是开角门时被勾破的。
容淖心知肚明五公主是想把自己与策棱支出去,单独与恭格喇布坦说些话。可眼下距离拜堂婚仪不足一刻钟,根本不是辞话情长的时候。送亲福晋等人随时可能进来,把他们抓个现行。
让策棱马上带恭格喇布坦离开才是第一要紧事。
容淖索性装傻充愣,不给他们磨蹭的机会,“我不会女红。”
“我大哥会。”恭格喇布坦倏地收回架在策棱胳膊上的手。
策棱无法忽视弟弟眼角那抹红痕,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果断反手捉住堪堪到他肩高的容淖,强行提走,“跟我来。”
容淖被策棱放在外间太师椅上,策棱坐在她旁边,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椀花四方桌。
容淖怒瞪策棱。
策棱视若无睹,一派泰然模样,甚至顺手拿起桌上过礼用的针线篓子,就着大红喜烛认真挑挑拣拣。
到这时候,容淖才猛然惊觉,策棱这一年确实长进不少。
从前策棱对上她,面上虽是一派鹰视狼顾的野性,实则姿态紧绷、小心翼翼,毫无底气,总是被她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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