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铺天盖地,倾盆而下,打得屋檐、地面劈啪作响,天地间都是哗哗雨声,嘈杂无比。
庄头坐在廊檐下,看着庭院中被大雨打落一地的树叶,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
雨太大,再下下去,苞米被大雨催折,怕是要全倒地里,被雨水沤烂。
几个庄子的苞米,少说也有数十万斤,这数十万斤的种子,来年种下去,不知道能养活多少人。
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
庄头唉声叹气,满是愁苦之色,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见是沈青黎,忙躬身行礼。
王妃,
站在这里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苞米,只是被大雨隔绝,影影绰绰,朦胧一片。
沈青黎眉心蹙了蹙。
往常入了秋,也会下雨,但都是一阵一阵的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像眼下这般,仿佛天被捅了个窟窿,暴雨哗啦啦地往下倒。
前世这时候,她不在长安,不知道这场雨下了多久,有没有影响秋收。
大雨中,有两人穿着蓑衣,怀里抱着一大捆苞米,朝这边疾步而来,看起来有些狼狈。
这两人是庄子里的下人,庄头派他们去地里巡视。
田埂上泥泞不堪,鞋子踩上去,半天抬不起脚,两人干脆赤着脚,蓦然瞧见沈青黎,忙把裤脚放下来,穿上鞋子。
庄头看着他们怀中的苞米,面色越发沉重:大牛、二牛,地里啥情况?
两人进了廊檐,虽然穿着蓑衣,但身上早已被大雨浇湿,正往下滴着水。
大牛脸上也露出了忧色,开口说道:地里倒了不少苞米,我们都拾回来了。
雨再不停,还会有更多的苞米遭殃。
然而,雨越下越大,半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空气中,潮湿又压抑。
沈青黎说道:快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去灶房让张婶给你们熬些姜汤。
是,王妃。两人行了礼,便退下了。
沈青黎看着两人放在地上的那堆苞米,弯身掰了一个。
外面的青皮一剥,露出了金灿灿的苞米粒。
其他的苞米,长须都已经发黑,秸秆也都有些枯黄,能收割了。
庄头犹豫道: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要不要先把苞米收了?
那么多苞米收回来,没有太阳,堆在一起也容易烂。
沈青黎道:再等等,若明日雨势还不停,再做打算。
说罢,抬头望天。
天边翻涌着大片大片的黑云。
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庄子情况如何。
心底的愁绪,很快又被敛下了。
这几百亩苞米,她已经尽力了,要是真的因为这场大雨,颗粒无收,纵有惋惜,但事不可为,明年再种便是。
沈青黎弯着唇角,抱起地上的苞米,对锦一说道:带上这些苞米,咱们去灶房。
庄头看着她脸上豁达的笑容,那颗焦躁忧虑的心,忽然之间,也安定下来。
锦一带上剩下的苞米,两人一起去往灶房。
张婶子正在熬姜汤,见她进来,忙要起身行礼。
沈青黎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笑着道:你忙你的。
她拉了张凳子,坐在廊下掰苞米,一口气掰了十来个。
锦一抱起那些秸秆和青叶去后院喂牛羊,还有马和驴。
张婶子熬完姜汤给她打下手,帮着把苞米洗净,然后,又去剥虾仁。
庄户人家的小子最喜欢上山捉鸟,下河摸鱼,尤其是那些半大的小子,根本闲不住,见下雨了,就带着网兜和水桶,去水塘里捞虾。
秋日的虾最是肥美鲜嫩,张婶子手脚麻利,沈青黎刚炖上苞米排骨汤,她已经剥了一大碗的虾仁。
洗净后,沈青黎将虾仁用调料腌制了一小会儿,然后和苞米粒一起爆炒,香味飘了出来,馋得人直流口水。
之后,她又蒸了一锅苞米。
然后,另起一锅,要煎苞米烙。
张婶,火小一点。
张婶子应了一声,扯了一根木柴出来。
因为,撒了精细的白糖,灶房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
张婶子止不住地咽口水,伸出了脖子往锅里瞧。
她活了大半辈子,并不是嘴馋的人,可王妃每次下厨,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正好,锦一喂完牲畜回来。
沈青黎招呼两人:阿锦,张婶,来尝一尝,看味道如何?
张婶有些拘谨。
沈青黎笑意吟吟道: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帮我试试味道,看需不需要改进。
张婶这才拿起筷子夹了一块。
苞t米烙金黄松脆,香甜可口。
她呆了一瞬,惊呼道:我滴亲娘,这也太好吃了。
一块吃完了,张婶子还回味无穷。
锦一本就喜甜,尝完之后,双眼发亮:王妃,真的好吃,咱们可以多做一些,苞米够不够?我再剥几个。
沈青黎笑眯眯道:管够。
外面大雨滂沱,湿冷潮寒。
灶房里,香气弥漫。
沈青黎又烙了一锅,盛了一碟递给锦一:汤还没好,没那么快吃饭,你先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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