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的薄唇缓缓勾起,青年扬眉浅笑:宴王妃果然聪慧。
沈青黎搁下手中的笔: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屋里燃着炭盆,很是暖和,青年解下身上披着的青色t大氅,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看起来,就像是相识许久的老朋友。
一时兴起,过来叙叙旧。
是我冒昧打扰了,还望王妃不要介意。青年弯了弯嘴角,似有些苦恼,实在是王妃的人太过难缠,给我们带来了不少麻烦。
锦一他们和景暄的人,日夜不停,将凉州的官场查了个底朝天,每天都有官员,被关押入狱。
难怪龙影卫急了。
沈青黎也笑,心情甚好:那是你们技不如人。
青年坦然承认。
所以,来请王妃高抬贵手,水至清则无鱼,王妃当真要把凉州官场都清洗一遍吗?
要过年了,那些蠹虫硕鼠清理干净了,来年,才能有好日子,不是吗?
人都是自私的,不甘屈于现实,便要费尽心思。
那你找错人了。
青年含笑的眸子有如暗夜一般深沉,深深地看着她:王妃难道不好奇,我们筹谋多时,明明大局已成,最后又为何又收手了?
确实好奇。
沈青黎如实点头,一副等着他解惑的模样。
青年嘴角微挑,轻轻一笑:这是我们给王妃的诚意。
诚意?
萧家世代忠烈,若我们合作,定不会有飞鸟尽,良弓藏的那一日,皇族与萧家,绝不相疑。
原来,公子一时兴起,夤夜出来交朋友。
青年佯装没有听出她话中的讥讽,轻笑道:王妃这般人物,我仰慕很久了。
沈青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但我看公子,也不像是那么天真无知的人。
王妃何必拒绝地这么快,面具下的那双深眸掠过一抹深邃的波光,唇边笑意更深,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沈青黎看着他,冰冷的笑意已在眼底微微荡起,难掩犀利和冷沉。
凉州的暴乱与瘟疫,原本可以不必发生的,是你们,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枉死,你们想要夺回帝位,却视百姓如刍狗,你们手上染的,皆是无辜之人的鲜血,与你们合作,岂不是助纣为虐?
青年眸底暗色涌动,沉若深渊,蕴着无边无际的黑。
须臾,语带浅笑。
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权势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明明生在太平盛世,长于富贵人家,那些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你以为唾手可得,却要牺牲无数人的性命,即便你不想要,可那一笔笔的血债,都在提醒着你,退不得,你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地令人失望。
青年满脸无奈,苦恼地摊了摊手。
所以,王妃,你应该明白,龙影卫筹谋十年,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功亏一篑,我们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阻止不了,若我们联手,于你,于我,于萧家,都只有好处。
若果真如你所言,龙影卫厉害到万人莫敌,你今夜不会来找我,沈青黎勾起唇角,冷冷地笑出声来,她幽深如寒潭的双眸,映着灯影,深冷得没有一丝的温度,世事无常,有什么是可以尽在掌握的?
像宴王妃这般聪颖得近乎可怕的人,如不能为己所用,日后必定是最大的隐患。
青年声音骤沉:龙影卫对自己掌握不了的人,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王妃确定要与龙影卫为敌吗?
你不必威胁我,一丝泛着冷意的浅笑浮在眼底,沈青黎一双眼波澜不起,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寒刃,这世上任何事,只要有心,都能如我所愿,我沈青黎,从不做任何人手里的棋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人。
王妃似乎很恨龙影卫。青年虽目露疑惑,但语气却极为笃定。
龙影卫让张三构陷叶家,将叶家置于死地,这样的血海深仇,如何能不恨?
沈青黎并未掩饰自己的情绪,所有的冷意一点一点地凝在眼底,沉静的眉眼间,只剩一片薄寒。
龙影卫所行所为,难道还要本王妃感谢不成?
青年眸底的笑意早就深敛不见,定定地看着她地问道:王妃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沈青黎安然浅笑:在医者面前,尤其是医术精湛的医者面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医毒不分家,公子也不想给我陪葬吧。
你我时日尚多,就这么死了,那多无趣啊。青年的眸底又再一次浮出笑意。
宴王妃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十几岁的少女,一身光华内敛令人如沐春风,理应和大家宗妇一样,温婉贤淑,然而,她的沉静清淡,犹如幻影浮光,她的身上有一种深敛的锋芒。
话已至此,似乎再无谈下去的必要,青年起身就要告辞。
等等,沈青黎直言道,有件事情,还请公子能够解惑。
王妃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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