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自己起了幻听。
就听江禹野继续说,“那是我们的孩子啊,就要跟我们在一起啊。”他表情很认真,似乎真的不觉得带着两个婴儿尸体在身边是件恐怖的事。
“江禹野!你个疯子!疯子!给我滚!滚!”凌梦将沙发上的抱枕狠狠往他身上砸,歇斯底里大叫,喉咙都喊破音了。
江禹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她腰,将脸贴上她小腹,哭着说,“虽然我记不得孩子是怎么没的,但我知道我很爱他们,他们是你生的,在你肚子里待过,我爱你所以爱你的一切……
我不走,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走,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这辈子都缠着你……你走,我就找你,找不到我就去死……
反正我这辈子就赖着你……别赶我走……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凌梦软软地靠着沙发,已经精疲力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房间很静很黑,墙上钟表的分针滴滴答答,听得很清,江禹野整个脸埋在她腹部,泪水将那儿的布料都打湿了,他呼吸温热,她小腹暖乎乎的。
凌梦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心情渐渐平静。
江禹野一直保持抱着她的姿势很久都没动,凌梦目光空洞地望着漆黑的窗外,真想就这么坐下去,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坐到死去。
可是,黑色行李箱的两个玻璃罐需要处理,肯定不能再让他走哪儿拖哪儿,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会是个非常恐怖麻烦的后果。
她十四岁怀的那个已经两个月了,距离现在也十年了,十八岁怀的那个有五个月,当时父母和江家人都让她生下来,强制给她办休学,她拗不过他们只能选择生下,但心情一直不好,对谁都没好脸色。
一次下楼梯不小心滑了一脚,五个多月的孩子就那么没了,她险些丧命……
她很少去回忆这些,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时间确实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江禹野瞒着所有人将婴儿尸体泡在福尔马林装在玻璃罐里带在身边十年,已经到了近乎变态的偏执,若让他将婴儿尸体处理了,他不会同意。
甚至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
她以为失忆的他如孩童般好哄,却没想到他比没失忆之前还要执拗。
以前他至少不会轻易说出死字,他爱她,但也爱他的家人。
现在他没有与家人的记忆,做事可以不管不顾。
凌梦垂眸望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伸手轻轻抚摸上去。
“阿野,别哭了,去把灯打开,我饿了,你给我下面条吃,多煎两个蛋。”
江禹野哭的昏昏欲睡,被她温柔的一声阿野叫的立刻清醒,凌梦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闪着光的眸子。
“好。”说着就起了身,正要去开灯,凌梦却拉住他手,声音小小的,“我跟你一起去。”
即便知道那是她的孩子,但还是害怕。
江禹野牵着她手将灯打开,要去洗手间小解,他都憋好久了,凌梦依旧拉着他手不松,跟着他一起进了洗手间,在门外也不行,直接跟去里面马桶边,身子紧贴着他的背。
然而江禹野却说,“小梦儿,你在我尿不出来。”江禹野做梦都想小梦儿黏他,可是小解也跟着就……真是甜蜜的幸福。
早知道这样就把两个玻璃罐早拿给她看好了。
凌梦以为自己会怕的吃不下饭,可胃口却是出奇的好,一碗肉丝面叁个煎鸡蛋,吃的直打嗝。
江禹野将自己的那碗吃完,去把大西瓜切了并欢喜地跟她说这西瓜是办宴席的主人送的,说他唱歌跳舞辛苦了。还将叁天挣的一千块给了凌梦,并炫耀说,乐团女老板说一天两百八,到付钱的时候他嘴甜地叫了一声美女阿姨给个一千的整数呗,然后就有了一千块。
凌梦夸了他几句,他揉眼打着呵欠要去睡觉,凌梦看了一眼小次卧的门,叫住他,“阿野,你来我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凌梦斟酌用词,“我们把孩子火化了吧,没出生的孩子要火化,对孩子好,他们才能投胎转世,不然一直待在又黑又小的箱子里多可怜。”凌梦用最温柔的语气说,还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江禹野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再给我生一个我就放他们走。”
“……好。”只能先哄着他给婴儿尸体处理了,以后的事再说吧,“你去找隔壁邻居借一小瓶汽油,就说家里的机器部件坏了要用汽油修一下,别的不要多说,给他们一百块钱。”从一千块里抽出一张给他。
“我知道了。”江禹野说完在她脸上亲一下就屁颠颠地跑走了。
凌梦也赶紧进了自己房间。
等到凌晨一点,小镇彻底陷入安静,凌梦打着手电筒江禹野抱着黑色行李箱,二人慢慢往后山去。
大火着起的时候凌梦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见东西都烧完了又跟江禹野一起将火扑灭了,等火星全部熄灭,二人才往家去。
江禹野又呜呜哭起来,凌梦问,“你哭什么?”
“他们陪我十年了,我不舍得,没人陪我睡觉了。”
“……”凌梦心情非常复杂,原本一件多恐怖诡异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成了人鬼情未了了。
凌梦干脆不说话。
“你以后陪我睡。”他拉住她手摇啊摇,半是委屈半是乞求地说。
凌梦现在不敢惹他,怕他不管不顾做出极端的事,他忘了家人做起事来更加肆无忌惮。
她点头,“嗯,你睡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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