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棋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在普通组,他应该能成为很好的运动员。”陆枚说,“他还告诉了我有关我妈妈的很多事。虽然陆棋看上去很刻薄,但他其实是……兄弟中对我最好的人。”
他沉默片刻,补充:“陆槿也是。”
这句补充倒是让林逾吃了一惊。
在他看来,陆枚和陆槿隔着朵朵和陆棋这层血海深仇,平日总是大吵大闹,他本以为陆槿会是陆枚最讨厌的家人。
而陆枚看上去也很惭愧刚才说出的话,他交握双手,假装眺望窗外而躲避林逾的目光:“只有他们跟我说话。陆槿还会主动找我说话,我……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恨我还是别的,但是,她和我吵架的时候,我其实……”
林逾叹息一声:“不是你自作多情,她是真的很关心你。”
在狄籁时,陆枚被羊人精神控制,陆槿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并阻止的。
后来陆枚被布鲁斯的藤蔓托举着行动时,陆槿也会时不时看看陆枚,唠叨布鲁斯别用那么大力。
不过最适合这对姐弟的相处方式,或许就是现在这样无伤大雅的争吵。
“可能是吧。”陆枚说,“我不在乎。”
林逾笑着看他:“真的不在乎吗?明明吵架的时候,你经常露出受伤的表情。”
“……但是跟她吵架也是真心的。”陆枚嘟囔着反驳,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但足够林逾听到,“比如组队那天。”
林逾问:“组队那天?你们吵什么了?”
其实刚问完他就想起来了。
那天他俩进行了无意义的“惟秋最好”“林逾更好”的争论。
很好笑。
难得表白的陆枚果然红透了脸,羞愤难当:“忘了就算了!”
“怎么这么随便就对指挥生气啊。罚你写检讨。”林逾笑着站起身子,“好啦,闲聊就到这里吧,煽情的话要让大家一起见证。”
现在是他来到这里后的第十三次循环,其实林逾一直都有一个猜想,但他始终没有开口。
所谓“无我”……难道是要陆枚和他一样,先一步杀了朵朵吗?
在荷鲁斯之眼发挥作用之前杀了朵朵。
这样一来,朵朵不会发疯,陆棋不会受伤,小陆枚的荷鲁斯之眼不会被发现。
可是,这又违背了弗洛西的叮嘱。
这里和他的考试不同,不是荒诞怪异的幻境,而是陆枚的回忆。
如果做了什么过分的改动,会不会真的导致陆枚精神混乱?
林逾不敢冒这个险。
“走吧,”林逾抻了个懒腰,“你不是一直没去抱过朵朵吗?反正都是浪费时间,不如陪朵朵玩玩。”
陆枚蹲在墙角,没有做声。
林逾还想再劝几句,甚至想暗示他,自己接下来应该会提前杀死朵朵试试。
但还未等他开口,眼前的事物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整座城堡都如风中危楼,墙上爬满恐怖的裂痕,他们面前的陆隐画像也同样摇摇欲坠。
楼顶开始扑簌簌地坠落尘土,脚下的楼梯从中间断裂。
射击场里的小陆枚却浑然不觉,依旧端着狙击枪,聚精会神地瞄准着摇晃的训练靶。
“怎么回事?是地震吗?”陆枚面色微变,下意识往三楼看。
可是本该警醒的朵朵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这里的异变只有他们两人看见,其他人和物都在按部就班重复当天的日程。
林逾第一反应就是外界出了问题。
是艾伯特它们挣脱了赌徒规则?
还是除了铁幕军团,还有其他人加入了这场混乱的战局?
或者……是布置幻术的人受到了袭击?
“不可能是地震。这里的建筑都是随你心意出现的。”林逾抓起陆枚的手,一起向城堡外跑去,“先走!”
对谈之间,城堡的摇晃已经越发严重。
好像天塌地陷一般,林逾感到了剧烈的头痛目眩,而陆枚听了他的话,反而面露难色:“真的不是地震?”
“你想救朵朵?”林逾看出了他的想法。
他本想直接驳回,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去救一只在幻境里注定死去的宠物犬都不是明智之举。
但话到嘴边,林逾的眉头越皱越深,竟然松开了拉着陆枚的手:“那就尽快。”
陆枚讶然:“真的?”
“谁让小美支援是不听命令的类型。”林逾摆摆手,转头跑向一楼,“不过我还想活,先去外边等你。”
陆枚动动嘴唇,最终没有出声。
在他背过身去的一瞬间,陆枚身上迸发出明亮的金光。
不同于小陆枚的刺眼,陆枚的金光更加柔和,但蔓延的速度更快。每一处角落都被金光照入,仿佛早春斜来的一枝阳光,温暖细致,又如襁褓中母亲的怀抱。
林逾奔出城堡才略略回头,数秒之间,城堡迅速塌陷,只有一颗金珠从废墟里飘出。
但陆枚没有出来。
林逾低声叹骂:“蠢货。”
而后,他伸出一只手,虚虚指向金珠。就像当日锁住郁郁一样,纯白的淡光从他指尖迸出,很快将金珠缠缚成一颗小巧的白茧。
外界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不仅仅是城堡,一望无际的封地四周也正摇曳不定。
小陆枚瞄准的靶子散成了一地红色碎片。坍塌的城堡也逐渐化作飘飞碎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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