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再次坐到床边,望着迟迟不愿醒来的人,叹口气伸进被子里握住他的手,“黎行,是我季夏。你已经睡了9天,也该醒一醒了。”
人毫无所动。
季夏握他的手力道慢慢加重,恍惚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童话书,王子亲吻了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公主,公主最终得以醒来。
这个设定放在他们身上多少有些奇怪。
他不是王子,黎行也不是公主,但如果这样能让他醒……
“最后一次了。”
季夏微微弯腰,低头落在那张干裂的嘴唇上,握住的手很轻地动了一下。
一触即离。季夏回头去看那只手,五指向上弯曲似要与他十指相扣。同时,沉重的呼吸涌入耳中。
季夏掉帧般一幅一幅把头转回来。
紧闭的睫毛轻颤,人缓缓睁开眼,目光逐渐聚焦,先好奇地环视四周环境,目光一点点拉回,再将注意力放到眼前人脸上。
眼中没有爱意,只有疑惑不解和对生人的戒备。
黎行扯开破拉风箱似的嗓子,轻声问:“这是哪儿?你是谁?”
季夏愣怔两秒,四肢血液都在无尽逆流,他指着自己反问:“你,不认识我了?”
“我该,认识你么。”黎行愈发小心。
那副害怕谨慎的神情,不像是装的。
“磕到脑袋失忆了。”季夏喃喃一句,用力掐着掌心,最终摇头。
“不,我们……不认识。”
第56章 “听到声音知道是你,等你。”
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季夏一次都没有对上他的视线,慌乱地背过身匆匆忙忙,“我去叫人。”
得知人醒了,老道士堵在心口的气总算顺了下来,接着就听季夏说对方失忆了。
“好端端怎么还失忆了!”
老道士饭都来不及吃,赶紧给男人检查头部,除额角外倒是没有其他明显外伤。
莫不是哪里有淤血?
扶着人躺下,他坐到床边矮凳上问:“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黎行反应迟钝,好半晌才抬起头,很认真的想这件事,可无论怎么想都是一片空白。
他是谁?
这是哪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
眼看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季夏没忍住,上前顺着他的背拍了拍,“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对。你的伤还没好,先不要给脑子增加额外负担。”老道士跟着应和一句。
黎行稍微缓过来些,侧目望向身旁样貌精致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对他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下意识地想靠近。
老道士之后又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基本常识都还有,算数认字这些也没问题,只是缺失了部分记忆。
不知姓名也不知是哪里人,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这可难办了。
老道士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听上山捡柴的村民说,前几日一场暴雪把通往外面的隧道给堵住了,现在出不去也进不来,村里也没铲雪机,得等到雪融掉一些才行。你既然失忆了,不妨就先在这儿住着。”
“老道士。”眼下只有这个办法,黎行正要顺着他的话点头,季夏轻喊了一声,格外介意这件事:“怎么能让他住这儿?他还有伤。”
“没关系的。”黎行扯着破锣嗓子,勉强扯动嘴角:“我没事,只是要给?楓两位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道士忙摆摆手,出去后才奇怪:“这么多年还是不喜欢人类?”
季夏抿紧嘴巴不说话。
老道士只当他又开始别扭,宽慰:“他有伤,你身体也不好,这种情况怎好赶他走?刚才我也说了,隧道都被雪堵住了,就算加钱叫救护车来,人家也来不了。忍忍吧,我看这孩子不像个坏的。”
年纪轻轻白了头定发生过什么大事,没准儿就是不想活了才从山上跳下来的。
他们既救了他,何不再救救。
这天开始,黎行就在道观住下了,身体还不大能动弹,饭食都是季夏做好送到床前。
“谢谢。”
黎行突然变得客气。
这让季夏非常不适应以及愤懑。凭什么他说忘就忘,像个陌生人一样随随便便再出现。
季夏不满的情绪一天比一天高涨,态度也明显越来越差。跑回墓室睡觉,发现以前画到一半的千里传音符,继续把它画完偷偷传给安怀。
“季夏!”安怀收到传音符微一愣怔,片刻后声音低落下去,“正好,有件事我想还是要告诉你。黎行他……掉下山崖,生死不明。”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人现在就在我这儿。”传音符时效不长,季夏捡要紧地说:“他已经醒了,只不过谁都不记得了。现在大雪封山,一般人进不来,你们天师总有别的办法吧。”
安怀只听了一半,确认人暂时安全,悬了两个月的心总算落下,迟疑着再问:“看见他那头白发了吧。”
“嗯。”
“那是你昏迷不醒的大半年里长的。”安怀哀声轻叹:“他一直都很自责没能早点说出黎晏清的事。”
季夏走后两个月,凝霜入职了那家便利店。
每次去接她,安怀总能看见黎行局促地坐在休息区一角,带着保温盒像在等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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