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人口不多, 自然城池也不多。连带着沧州城在内,也就统共才三座城,下辖九个县, 管理起来倒是不复杂。杨佑代楚霁巡视辖区,好好地整治来了一番贪官污吏,几乎将县令换了大半, 两个太守也没能幸免,这才杀住了沧州的这股贪腐之风。
是以,现在楚霁的政令下发到各城各县,一众官员莫敢不从。楚霁便将预备会用到的赈灾物资提前下发, 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大批的粮食以外,还有纺织厂生产出来的毛衣和被褥也陆陆续续地派发到各个城池。只待入冬之后,根据衙门里的人口名册, 下发到各家各户手中, 帮助他们度过寒冬。
解决了衣食问题,楚霁又把心思放到了其他方面。
沧州的一处钢铁厂外的空地被分成了两个不同的区域。
一半地面上均匀地铺设着灰色的泥浆,工匠正忙着对其进行洒水养护。另一半空地上却有个木头模具,一人高,一尺厚, 像堵墙似的伫立着。
楚霁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面色泰然,手却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沧州城内的道路全部都是黄土路, 年末沧州会有大雪。积雪铺在路上还看不出什么,但雪化了之后, 积水排不出去就只能都沤在土层里。可以想见, 整个沧州都会变成泥潭,更别谈什么走路行车了。
所以这黄土路, 楚霁还是必须提前休整一番的。若是水泥能制成,在城中铺上水泥路,往后大家出行都会方便许多。
除了铺路以外,水泥还能运用在城墙建造上,其硬度可堪媲盛京城墙所用的青石。在其中混上铁板的话,那可真就是名副其实的钢铁城墙了。
站在楚霁身后的蒯信正在替楚霁撑伞遮阳,但一双眼睛忍不住地朝着那水泥路张望,显然是好奇极了。
楚霁自己心里都有些紧张,当然要找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他见蒯信这样,便说道:“你也去试试吧,我这里不要紧。”
谁知本来好奇宝宝似的蒯信却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您要是再晒伤了,回去秦将军会在擂台上揍我的!”
沧州的日头可比盛京毒多了,进入七月以后更是不得了。上次休沐日,他陪着大人赛了一整日的马,结果第二天大人的脸上就起了好大一片红斑,衬着大人雪白的皮肤,看着可吓人了。
秦将军一听此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赶回去看望大人。可回营之后,便自己下令,以违反军规为由,自己罚了自己五十军棍,还勒令他们不许告诉大人。
要不怎么说是秦将军呢?狠起来连自己都打,他当然害怕啊。不过自从秦将军自罚军棍之后,军营里大家倒是更守军规了。
楚霁闻言微怔,也想起了那日秦纵火急火燎地赶回州牧府,捧着他的脸瞧了半晌也不说话。
摇摇头将心里些许的异样甩出去,楚霁笑着说:“秦纵不是揍你,他是觉得你可以更好。”自家小崽子在军营里凶名远播,他当然要帮着说些好话。
蒯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大人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每次和秦将军打完擂台之后,他都觉得自己更强了。
但他怎么感觉被人塞了一团什么东西在嘴里呢?不太像是给人吃的。
那边的木头模具还在拆,这里水泥路的硬度测试就已经开始了。
工头站在水泥路旁,道路的一端走上来几个工匠,有的背着箩筐,有的推着小车,一步步地走在水泥路上。
几人安稳地走到路的尽头,路上没留下一点的痕迹,可工头绷紧的脸色却没有放松下来。往常好几次实验做出来的水泥,也是这般。行人不成问题,但要是重物碾过,路面便会开裂。
他们这一个小组,是楚大人上任沧州牧之后,单独分出来的水泥试验小组。利用钢铁厂内随处可见的矿渣磨成粉末,混合上同样磨成粉状的石灰石和砂石等物,放入煅烧炉内烧制,直到变成块状。最后便是加入石膏一同研磨,磨出来的成品便是水泥了。
说着虽然简单,但各种温度和配比的控制,他们这个小组一直在没日没夜地实验着。可最后做出来的水泥,要么发黄,要么发白,都不是楚大人要求的深灰色。
不久前,他们终于做出了深灰色的水泥。可还没等他们兴奋,下一步就又遇到了困难——水泥灰要混合进适量的砂、石和水,才能变成楚大人说的可以用来铺路的水泥混凝土。比例不对,路面就不能承重,这不还是等于没造出来?
楚大人是他们沧州的大恩人,他们自然是无条件听从他的安排。更何况楚大人想要这水泥也是为了建设沧州。这黄土路,雨天出个门,就像是在泥地里滚过一圈似的。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土路被水一泡,就都是大大小小的坑,一个不注意就能把腿给摔断。
所以,无论实验失败多少次,他都一定要造出这个水泥来。工头一挥手,一辆拉着千斤铁矿石的牛车驶上了小道。
黄牛四蹄嗒嗒地走着,后头的车轮也随之滚滚向前,工头却屏住了呼吸。
牛车走过了小路,工头顾不上其他,站在路上小心地观察。灰色的水泥路,就像是刚铺设好的那般。不仅没有开裂,就连牛车驶过的辙痕都没有
一丝辙痕都没留下!
“成了!大人,水泥成了!”工头满心激奋,眼底含着热泪。他们没日没夜的努力没有白费!往后,全沧州的人民,都能踏在他们烧制出来的材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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