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衣帛绷到极致而撕裂的声音刺耳,又瞬间被地动山摇的声响覆盖。
水鹊没站稳,但好在他旁边就是床铺,一屁股坐到被子上了。
整座宿舍都摇摇欲坠一般,粉尘碎石四散。
巨大的阴影顶在房门,通体黑色鳞片的龙还在不断膨大。
骨头与不堪承受的门柱一齐咔咔响,房门扭曲的声音像痛苦的呻吟。
水鹊根本没反应过来,吓得本能地缩到床角,他大声喊着,“艾尔德兰!”
试图唤醒黑龙的神智。
龙的吐息是炽热的,漆黑鳞片下仿佛隐藏了滚烫的岩浆。
竖瞳死死锁定住床上的人。
水鹊的小脸发白,“艾、艾尔德兰?”
黑龙长啸一声,震耳欲聋。
身躯还在壮大。
房顶的木梁产生裂缝。
水鹊提高音量,以免自己的声音被遮盖过去,“不要这样!艾尔德兰,你会把我的房间完全弄坏的!”
可惜的是,黑龙的动作只停顿了一瞬间。
尖锐锋利的爪子高高扬起来——
破空之声,几阵凛冽的风略过。
风中是青苔冷绿的气味。
水鹊下意识紧闭双眼。
外面走廊的墙体破了,黑龙横冲直撞飞到室外,完全体状态下的它,比整座寓所还要大。
锐爪紧握着深蓝色外袍,张开龙翼,强风一阵一阵,撕走了庭院树木的枝叶。
眨眼的功夫,远飞到天际。
去往的是维斯山脉的方向。
水鹊坐在床角,发现自己还是完整的,松了一口气。
完全不能继续住人的房间。
他需要快点离开这里。
这样想着,摇摇欲坠的房门在骑士们一拍之后彻底倒下。
他们从支离破碎的走廊又攀又跨地赶过来。
黑龙现世,必将会夺走——
心急的骑士问:“公主,你没事吧?!”
水鹊:?
他还心有余悸,表情茫然地看向他们。
那个心急口快的骑士,才发觉自己把这个称呼喊出口了,很是讷讷了一阵。
有骑士发现不对,“艾尔德兰殿下呢?”
黑龙捉走了图瓦前太子?
眼尖的骑士刚才看见了锐爪露出的一角,是深蓝色的外袍。
水鹊还在,那黑龙带走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鹊骑士,你还好吗?”其中一人关切地说,“有什么重要的物品带上,我们先离开这里。”
水鹊点点头。
他有些惊魂未定,发现自己的睡衣和衣柜里那套裙装不见了。
奇怪……
艾尔德兰带走了吗?
…………
前太子在黑龙现世后失踪的消息,震惊了图瓦上下。
作为唯一的证人,水鹊只能顺着他们的猜想,说艾尔德兰被黑龙掳走了。
同样是隐藏在骑士团的魔物,大约隐隐有点同类相惜的心态,水鹊暂时没有曝光艾尔德兰是黑龙的真相。
他也不确定,王室是否知道艾尔德兰的身份。
水鹊猜测对方可能和他一样是混血。
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那么图瓦的国王理当清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呼吁解救前任王储,鼓动提前了向维斯山脉进军的计划,并且从国都派出了王庭护卫队作为增援力量。
水鹊不明白了。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接受圣廷的安排,作为唯一的安抚骑士被编入队伍。
【养成路线分支任务:】
【成功被骑士团选上并参加第一次向维斯山脉的进军(1/1)】
【获得奖励:基础药草包x1,屠龙匕首x1】
在卡斯特罗城举行送行仪式的时候,恰好是大晴天。
狂欢节恰好到来高潮,由于送别,节日的彩车停在道路两侧,人们堆出各式各样的雪人。
人潮拥挤,手绢挥舞,还有的人在为即将前行的勇者们做祷告。
路易斯伯爵也赶至卡斯特罗城,和多里安一起送别队伍。
又是骄傲又是担心的,两鬓已有白发的男人拉住水鹊的手,嘱托了许多。
这次进军允许贵族出身的骑士从家族的扈从当中,挑选一名作为随行的披甲战士。
路易斯伯爵忧心水鹊在行旅当中的衣食起居,安排了里昂过来。
此时的里昂立在水鹊身后,和从前作为贴身男仆时没什么两样,像个只听水鹊话的,一个沉默的影子。
由于特殊的职位,水鹊主要是在后方支援,不需要穿戴沉重的铁叶甲,还有考虑到他的骑术实在是不够过关,一旦发生激烈战斗,他若是没办法控制住受惊的马匹,一定会发生意外。
骑士团的团长拉东把水鹊同为骑士的兄长加里克,从侦察的队伍调到了后勤,为的就是让他与水鹊共骑,照顾好安抚骑士。
路易斯伯爵扶着水鹊上马,严肃地对继子说:“加里克·路易斯,照顾好你的兄弟。”
加里克把水鹊抱到胸前的马背位置。
掀起面甲,金发耀眼,笑起来时犬齿露出,“当然了,父亲,我不会让鹊伤到一根头发丝,掉一滴眼泪的。”
比起曾经背地里说幼弟是个恶魔,现在的加里克更懂得体贴与守护家人。
即使他仍然打趣自己的幼弟是个爱哭包。
看幼弟对自己俏生生地翻个白眼特别有意思似的。
队伍整整齐齐地出发了。
出发时上午还是晴天,傍晚行至维斯山脉山脚,乌云压顶,雾气浓重得看不清来时的路了。
图瓦的谚语中有说过,冬天的雾代表降雨。
步入维斯山脉边缘,便感觉寒风刺骨,如坠冰窟。
冬天是魔物最虚弱的季节,即便凡体肉身的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相较起来,这确实是针对维斯山脉进军的好时节。
加里克跟唱童谣一般,哄水鹊:“云如黑烟,智者必披上斗篷。”
他一边说,一边给水鹊披上宽大的斗篷,一早就在马匹边的布袋放好了备用的。
没有兜帽,加里克一手牵制缰绳,一手拿着宽边帽压在水鹊脑袋上。
“戴好喽。”
加里克的话音刚落,如同黑烟的风暴云就降落雨水混杂着雪片。
水鹊连着斗篷,被拢在加里克怀中。
太湿冷了。
刺骨得只要人稍微一有动弹,就会发出“嘎吱嘎吱”叫人牙酸的声音。
面对到来的风雪夜,最好先找地方落脚停歇,扎起帐篷。
行军的队伍在山脚密林中相对高一些的坡地停下。
雨水叮叮咚咚,打击杂乱生长的枝桠与浅蓝绿色的叶子。
骑士们越下马后,牵着马匹在周围白色的树干上系好绳,避免有可能的雷暴把它们惊走。
页岩石板覆盖着苔藓,行走时需要格外留心。
前方的骑士们已经开始扎帐篷。
后勤的队伍才姗姗到来。
心中无法不在意,似有若无的视线都往那边飘。
身披铁叶甲的加里克骑士,怀中抱着一团蓬大的羊毛斗篷过来了。
“呃……”有人挠了挠后脑,不好意思地问,“加里克骑士,请问鹊骑士呢?”
加里克挑眉,随意一低头,示意他们看,“喏。”
“天气太冷,他的腿疾复发了,走不动路呢。”
一整团羊毛斗篷里探出一只细伶伶的手,揭下了脸上的宽边帽。
即便如此严防死守,雨势实在太大了,雨雪仍旧抓住了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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