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对支队的人倒不是秘密,李锐就说了林落要对这具头骨做颅面复原的事。只要成功复原出死者的容貌,就容易查出死者是谁,再顺藤摸瓜,或许就能找到凶手。能有这么强烈的恨意,往往不外乎情杀、仇杀这几种强烈的情感关系。
情感纠纷,涉及到金钱和利益的事情,精神或人格上的侮辱,这都是最容易让人产生杀意的。
听说林落还会做颅面复原,两个实习生无一不感到惊讶。如果说他们在第一层的话,他们原以为林落在第三层,了解过后,又认为林落在第五层。可现在看来,第五层也装不下他们这个师父了……
姚星最先反应过来,他殷勤地给林落倒了杯水,凑上前来说:“师父,快过年了,你还要忙这个活,太辛苦了。要不,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吧,我身体好,不怕累,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林落:……
顾慈反应也快,他虽然做不到姚星那个程度,但还是主动向林落表态,过年他也不休息,想陪着林落在队里干活。
于是,林落成功获得两个帮手,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这两个实习生在李锐的指导下,一直陪着林落待在支队,帮林落做制模,测量还有处理黏土的工作。
临近除夕,模具完成,各种准备工作已就绪,八十一个颅面特征点的测量工作也做完了。颅面复原正式开始进行。
这种活林落已经成功多次,经验已足够丰富,手速自然比以往快了许多。最开始她需要一个多月才能完成一次复原工作。但现在做完这些准备工作之后,她估计自己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做完。
除夕前,路寒川本来想正式去林家一趟的。因为过年时,他妈郭文雅打算带着丈夫来江宁这边正式地拜见一下林庆东夫妻俩。
但市里出了这个案子,路寒川也不能勉强,只好劝住了郭文雅,让他爸妈再等等,等林落忙完这个案子,再提拜访的事.
郭文雅就改了主意,派人把郭教授接走了。至于路寒川,则选择一个人留在江宁这边过年。
除夕马上就要到了,各单位都要放假,今日大厦也不例外,这个大厦是办公楼,很多单位在这边租下办公室,做为办公地点。
卫承东的律师事务所就在这个大厦里,但他过年时并不打算放假回家休息。事务所刚开业不久,他接了不少案子,打算趁着过年清静,把这些案子好好理一理,也顺便躲一躲家里安排的相亲。
除夕前一天晚上八点半,外面都黑了,卫承东忙了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就从楼上下来,准备买点吃的。
楼下很多饭店都歇业了,他找了好几家,终于找到一家饭馆。这家饭馆他平时也常来,老板雇的厨师看着挺年轻的,做菜的手艺很不错,有几道拿手菜挺受欢迎的。
卫承东进入店内,见店里没什么人,便随意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他正打算喊老板上菜,就见那厨师突然从后门进来,眉毛紧皱着,手里还提着把刀。卫承东吓了一跳,心想这厨师怎么了,大过年的这么吓人。
要不是吃饭的地方不好找,他都想拔腿走人了。外边挺黑的,好多店铺都黑着,只有路灯还亮着,这就让店里的气氛更加瘆人。
老板没出来,卫承东找不到别人,在那厨师出来问他点什么菜时,他就只点了个快手菜,说是要打包。等菜做完,他麻溜地拿着打包盒就走人了。
正走着,从暗处蹿出来一个动物,撞到他身上,差点将他手上的饭菜撞掉在地上。
卫承东暗道晦气,觉得今天有点不顺,干脆加快脚步回了事务所。
在办公室刚坐好,就接到了一个委托人的电话:“卫律师,请问我儿子那个案子,胜算有多少?”
第98章 入职八组
入职八组 锁定方向
“邬先生, 我正好要跟您谈谈。”
卫承东刚吃了几口饭,就接到了邬达志父亲的电话。他干脆放下筷子,打算就邬达志的案子跟他父亲重新沟通一下。
“卫律师,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初你接案子的时候, 说过有一定的胜算, 难道现在有什么变故了?”
电话另一端的语气有些变了,卫承东平静地听着, 等那人质问完了,他才道:“关于您儿子这个案子, 我们刚接触的时候, 我就跟您讲过,这种刑事案件, 上诉时原则上不会加刑,但减少刑期的可能性也极小。”
“以近五年的比例来看,东川省这边减少刑期的比例不足上诉案件的百分之五。至于无罪获释, 以您儿子这种情况, 想都不要想。”
“是, 你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你那边是什么意思?”邬父再次质问。
卫承东听着对方语气渐重, 便将电话挪得远了些, 片刻后才道:“现在不一样了, 检方也提出了抗诉。到这一步,公安部门一定会配合检方重启调查, 主要是查您儿子是否有其他未曾被发现的犯罪事实。这件事, 我跟您提过对吧?”
“我也一再向您和您儿子邬达志强调过, 如果还有其他犯罪事实,不能对律师隐瞒, 否则会让我们双方都很被动。”
“但经我调查,无论是你们家属,还是邬达志本人,都选择了向我隐瞒一部分真相,试图蒙混过关。这件事,您到现在还否认吗?”
卫承东说到这里,将打包盒推开,一点食欲都没了。
这阵子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到,邬达志是个惯犯,入室盗窃这种事没少干,绝对不只盗了孕妇一家,但这些事邬家人一点都没跟他提!
面对他的质问,邬父终于理亏地哑了火,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二审能不能少判几年?”
卫承东吸了口气,闭了下眼睛,很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道:“坦白地讲,事到如今,您这个预期实现的可能性可以说微乎其微。我查过了,您儿子还有其他入室盗窃的罪行,之前这些事实未被警方获取,算是侥幸。”
“但这次检方抗诉了,只要警方愿意花时间去查,这些事实很难瞒得住,至少得暴露一部分。”
“所以,我觉得,得调整一下目标,目前我们应该诉求的不再是少判几年,而是维持原判不加刑……”
似乎预料到电话那一端会有较大的情绪反应,所以卫承东将手机挪得离耳朵远了些。果然他听到了一阵咆哮声,不过这些无能狂怒的声音对他心理没有任何影响。
但他心里其实已经后悔接这个案子了。要不是欠了老同学人情,这个案子他当初在接的时候大概会慎重考虑一下。
他这高中同学是邬达志家的远房亲戚,以前集体爬山时,他差点滑下山坡,是这同学及时出手拽住了他,所以他算是欠了同学天大的人情,欠了人情自然得还上。老同学难得求他一回,他也不好不答应。
当然,他也存了私心。刚来江宁时,他觉得这不是京市那种特大城市,在京市他都能办好的案子,他不信在江宁这地方办不好。
这种刑事上诉的案件他也办成过,知道这里边的难度。可难办的案子一旦办成了,名气也就打出去了……
只是他还真没想到,江宁市警方的实力会这么强悍,远超出他的预期。越是了解得多了,他就越知道江宁市警方的破案率有多高。
所以说,他现在陷在这种两难的境地里,也不能全怪老同学,也要怪他自己盲目自信,想着一战成名,实在是急于求成了。
如他所料,邬父显然不打算接受他现在的方案,在电话里不满地对他嚷嚷着:“没那本事接什么案子?要不是听说你厉害,我们家根本就不会找你。办不了早说啊,早说我们就换人了,这不是折腾人吗?”
卫承东也不是没脾气,他不方便对客户发火,但该说的话他还是会点透的,“您现在更换委托人也还来得及,不过别怪我没提醒您,这案子就算有人接,胜算也不会比我更强。原因很简单,警方调查的结果一出来,任你请什么律师也没用。”
“其实你们当初也不该瞒我的,否则这案子我也不会接。我们签的是风险代理,您那边分文未付,所有的差旅费、调查费用甚至诉讼费都是我垫付的,事情变成这样,有损失的是我才对,不是吗?”
“看在我同学面子上,我不打算向你们追究违反合同约定的事情。至于委托是否要继续进行,你们考虑下,尽快给我个答复。”
邬父对他的说法很不满,在电话里骂了些难听的话。卫承东看在老同学面子上都忍了,但以后老同学再求他办什么事,他肯定要慎重考虑下。
他听着邬父还要骂下去,有些不耐烦,便警告了对方一句:“邬先生,我的手机具有录音功能。”
邬父:……
卫承东又道:“以您刚才对我说的话,足以让我对您提起名誉权的诉讼。不要继续考验我的耐性,否则我怕后果您承受不了。”
邬父的声音戛然而止,骂到上头时,终于想起,卫承东还是个大律师……
这场争执最终在一阵嘟囔声中结束,卫承东伸手把领带拽松,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今日大厦楼下零散发着光的店铺和窗口。
那家饭店就在大厦对面一楼,虽然面积不大,仅有八十多个平方,但生意一直都挺好的。平时这个点,那家饭店里正是上人的时候,特别热闹。也就是要过年了,店里才清静下来。
想到那个厨师,卫承东有一些不安的感觉,他想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去那家店吃饭了。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不顺,让那个厨师心里恼火,所以他才露出那种吓人的表情。可对于卫承东说,像这种情绪不稳的人,一定要远离。免得哪天一个不小心,被波及到了。
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厨师,是个擅长用刀的。
…………
林落这几天都忙到很晚,除夕前一天傍晚,罗昭专门来了一趟八组办公室,找到林落,和她聊了一会儿。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是微量物证实验室那边加班赶出来的。他扬了扬手上的纸,情绪看上去不错,跟林落说:“检测结果出来了,看看吧,你们几个人提取到的微量物质又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有用的线索。”
他把报告递给林落,李锐、老杨等人都凑上前。老杨看不懂上面的报告,姚星能看明白,就把结论翻译成老杨听得懂的话:“从多处骨缝里和颅面上提取到的微量物质包括动植物油脂,肉沫残渣还有蔬菜含有的成分等等。”
听到这里,老杨神情一怔,随后跟罗昭说:“这个发现,间接印证了我们先前的猜测,凶手有一定可能是餐饮从业人员啊。”
罗昭点头:“是的,这一点和现场发现的一次性餐桌塑料布正好吻合,说明凶手用来包裹那具头骨的塑料布可能是从店里拿的,餐饮从业人员应该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这些人整天接触各种食材,手指和指甲难免会有清洗不彻底的时候,甚至有时候干脆不怎么洗。这个发现减少了调查范围,对案件进展是有利的。”
李锐却道:“确实是个进展,不过餐饮业从业人员数量也很多,有的人在年后还会离开江宁,去别的城市打工。只知道此人是餐饮从业者的话,要查到此人也不容易。恐怕还是得等颅面复原结果。”
对此,老杨表示认可,这个案子到目前为止,没有多少适合他出手的地方,前期要想获得突破,只能期待林落的表现了。
罗昭却道:“这个不急,有些事越急越办不成。”
“明天就除夕了,除了排班值勤的人,其他人明天一律休息,尤其是小林,明天你也放假,初三再来。案子是办不完的,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老杨也道:“小林你明天别来了,我在这儿值班,我老婆带孩子回娘家过年去了,家里现在就我一个,反正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留下来值班呢。”
罗昭反问道:“没安排你值班,你回家陪嫂子去吧,。”
老杨却道:“别别,她娘家几个兄弟太能喝了,不喝人家说端着架子不给面儿。上回去过年,我差点喝成胃出血,真是遭罪。”
老杨说到这里,连连摇头,似乎连想想都后怕。
罗昭无语,倒也不好非得逼着他陪老婆回娘家了。姚星和顾慈他们这边未婚的人听了,不禁有点后怕,碰到这种爱灌人酒的大舅哥和小舅子,确实让人头疼。
当天晚上,路寒川回到江宁大学家属院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了。郭教授知道他忙,在离家之前,早早把过年需要的食材都采买好了,冰箱和冰柜里都塞得满满的,各种饮料和瓜果都不缺。
但他就一个人,这么多东西他还真是吃不完。
他看了下表,这么晚了,林落应该休息了,他就没给林落发信息,去卫生间洗了个澡,这才休息。
回到房间后,郭文雅给他打了个电话:“小川,你一个人在江宁,过年要怎么过?”
“要是回来,现在订飞机票,明天还能赶回来。”
路寒川晃了晃酸涩的膀子,斜倚在枕头上,说:“先不回去了,过完年咱们找时间再见吧。我这边事儿也不少,最多歇两三天还得忙。来回折腾太累,不想动。”
郭文雅呲笑一声,知道儿子打的是什么主意,“那就不回来,不过你那边也得抓紧了,你曲叔叔家的女儿还等着你呢,一直不肯相亲。我可给你挡了不少回,你要是跟小林订婚了,我也好说话是吧。”
“你就跟他们说我有对象了不就成了?”路寒川有些不耐烦。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好,曲家那姑娘怎么一根筋呢?等到现在还不死心。
“光处对象不行啊,人家说处了还可以黄。”
路寒川:……
他无语地道:“她脑子是不是有病?我连话都没跟她说过吧。”
郭文雅说:“可能是我儿子魅力大吧,你没听说过吗?一见杨过误终生。”
路寒川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笑声,知道他妈妈是在取笑他。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忙不迭地制止郭文雅:“妈,可别说了,我就一凡人,出一趟门就灰头土脸的,你再这么说我可挂了。”
郭文雅不再逗他,叮嘱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路寒川本来都有了睡意,这时却睡不着了。看看墙上挂钟的指针,此时已近午夜时分。
他不怎么看电视,床头柜上却放着个小型收音机。他伸臂把收音机拿了过来,随便拨了个频道,正好听到电台主持人在说:“……欢迎来到《午夜独白》广播室……”
路寒川怔了一下,想起来单位同事曾说起过这个情感栏目,据说这个栏目里聊的都是男女情感的话题,每一期都会有听众打电话过去跟主持人聊天,聊的都是情感上的困惑。
据说这档节目的话题都挺劲爆的,同事隐晦地提过几句,但他并不是很了解。如果是以前,他或许会直接选择换台。这一次他却没动,静静地听着电台里的声音。
没多久就有听众打了电话,聊起了夫妻生活上的一些困惑。路寒川听了一会儿,脸上便热了起来,认为同事说的还是含蓄了。
这些听众和主持人真是敢说,话题又火辣又直白,听完之后,路寒川感觉身上燥热难当。
节目进行到尾声时,他掀开被子,往被里看了一眼,心想自己这个尺寸,应该不是那个听众所说的那种短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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