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没有奥尔帮忙的工作日,居伊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工作。
他低着头走在走廊上,一路都在反思是不是将太多私情带入工作了,今天那位客人接受了,不代表所有人都会接受。
可他又觉得这是一种个人风格,知名艺术家都有个人风格,比如他的老师莱乌卡就以“神话色彩的华丽风格”闻名。
在忠实度和自我表达之间或许有一个平衡点,他觉得应该去探索这个点。
对未来的思考让他镇静了很多,即便打开房门看到那家伙还没走,他也没有显露惊慌。
黑暗统治着室内,随着开门的动作,光明在地板上一点一点扩张领土,将静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笼罩其中。
奥尔脑袋低垂,额发有些长了,遮挡了眼睛,肩膀和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开门的动静没吵醒他。
放着顶层豪华套间的满屋阳光不晒,非留在这不见天日的格子间……
居伊半开着门,斜倚在门框就这么看着,半晌才进屋。
他弯下腰将画架轻轻靠在门边的墙上,一回身便看到椅子上的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
“外面一直有人,”奥尔低声道,“我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低沉浑浊的嗓音听着像委屈,居伊没有吭声,走到桌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喝水?”
第76章 也是狼
奥尔的睫毛颤了颤,迟疑着伸出手拿起水杯,一手端着杯底,一手握着杯身,用指腹摩挲了一会儿才放到唇边。
他仰起头,双唇艰涩地微微张开,喉结一下一下滚动,最后一下后,他将空杯放回桌上,“谢谢。”
居伊走到奥尔对面,在床边坐下,脱口而出:“怎么不在床上睡?”问完又觉不合时宜,便绷紧了唇角不再说话。
两双眼睛在幽暗中对视良久,居伊看到奥尔张了张仍显干涩的嘴唇。
“你不想和我有瓜葛。”
“……”
正值员工的晚餐时间,走廊上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倒也没人留意这间静得可怕的屋子。
这话到底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还是在控诉昨晚的自己,居伊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后说:“快上去吧,他们找不到你该担心了。”
说完就想起身去开门送客,却听奥尔闷闷地说:“船长来过了,我告诉他我在你这里休息。”
“……”居伊半抬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该说的都说过了。”
奥尔睡了一觉又喝了点水,状态好了些,嗓音也清澈了,说出来的话却是答非所问:“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居伊抬眸睨着他,沉默着,最后吐出两个字:“晚安。”
奥尔唇边泛起笑意,站起身走到门口,啪嗒一声,严丝合缝地关上了门,最后一点微光消失,屋里顿时黑黢黢一片。
尽管知道奥尔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居伊还是感到不安,他皱着眉头问:“你要干什么?”
奥尔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居伊身边,俯身在他耳边柔声说:“你还没叫我名字。”
吐息擦过耳廓,居伊浑身一哆嗦,他用力掐住掌心,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名字,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我身上流着那个恶魔的血。”
黑暗让他害怕,却也给了他勇气,趁彼此的脸庞隐没于阴影中,居伊徐徐道来。
“可是渐渐地,我觉得这个名字也不赖。在我爱上这个名字的时候,你却不允许我叫它了。服从不过是没办法,温顺也不是我的本性,那现在凭什么你想要我叫,我就必须听你的?”
奥尔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脑袋伏在居伊的肩头,他听到居伊说:“我讨厌你为我安排的一切,你总在逼迫我选择你设定好的方向。”
居伊推开他,伸手摸到了燧石点火器,啪嗒一下后火苗就蹿起来了,刚想去摘油灯的灯罩,就被奥尔一把握住点火器,用手掐灭了火苗。
室内再度陷入黑暗,奥尔的声音哽咽:“我只是想你陪在我身边。”
漆黑一片中,居伊的眼神无比清醒,他沉静地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那么做,爱你的人自然愿意陪着你。”
奥尔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他也想在居伊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可他再也撑不住了,他抽了抽鼻子,眼泪止住后试探着问:“那你呢?”
居伊察觉肩头的衣服湿了,拍了拍奥尔的后背,礼貌道:“您该回去了,小丹格森先生。”
火苗灭掉后升起的一缕烟味还萦绕在两人周围,奥尔痛苦地闭上双眼,“非要这样吗……”
“别难过了,”居伊说,“您是重要的客人,我希望您度过愉快的旅程。”
“重要吗?”奥尔自嘲般笑了笑,松开手,走到门口打开门,背对着居伊,偏过头说:“好,你说的,你等着。”
话是狠话,但说话的调子有些抖,居伊还看见他抬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才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居伊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刚才躲在黑暗里泣不成声的人是谁?
果然,狼装得再低眉顺眼也是狼,早晚会露出獠牙。但自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居伊凝视着黑暗想。
但是奇迹般地,之后的几天那头狼都没再出现在居伊面前。
从格拉纳亚到萨摩柯岛要两周时间,再过几天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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