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赶紧接过来,咯吱窝倒是不臭,但袖口是有点的。
“呸呸呸小臭丫头,是不是又用袖子给来妹和红玲擦鼻涕了她……”
“别人家女孩都是温温柔柔的,咱家的就是个小魔王,难怪当时在肚子里就翻腾得厉害。”顾妈妈说着,抱着针线篓子回房睡觉,把空间留给他俩。
清音合起书本,“你们的内奸查出来没?”
“嗯,目前初步确定了一个怀疑对象。”
“谁呀?”
顾安顿了顿,没说,反而问起这几年杨护士的情况。
“她啊,路上遇见也不跟我说话,我无所谓,倒是林主任和张姐李姐气得够呛,以前在卫生室天天跑去相亲,大家可没少帮她打掩护,现在好,嫁给陈老身边的红人,就连她们都看不上眼了。”怎么说也是同事一场,清音弄走了她,但至少其他三人可没招惹她。
“不过,我听说她婚后跟婆家关系不太好。”
“怎么说?”
清音狐疑,“你以前不是对这些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嘛,怎么……”
“没事,你说说看。”
清音因为工作接触的人多,消息来源十分丰富,渠道多样,能知道很多普通吃瓜群众不知道的内情。
话说,杨护士只是眼光高,把自己生生耽误成了大龄女青年,情商却一点也不高,经常得罪人,嫁给张医生后日子也不好过,再加上柳红梅从中作梗,结婚好几年都没孩子。后来嫁给杨立群,杨立群作风端正,没什么花花肠子,又没有柳红梅从中作梗,按理来说应该过得比较幸福才对。
可坏事还是坏在她那张嘴上,天生的大小姐脾气,口无遮拦,没去多久就把婆家人得罪光了,听说自打婚后婆家都不跟小两口来往了,尤其是小姑子,直接对外放出狠话,家里有她就没杨护士。
“再加上杨立群忙于工作,没时间哄她陪她,小两口的感情也很快出现问题。”
“这样,就离婚了?”顾安怎么觉得有点草率呢。
“你也觉得草率吧?我也觉得,当时我们还讨论过,说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可惜后来杨护士辞职去了南方,跟人学做生意,就再也没在书钢出现过,所以大家都没机会搞清楚真正的离婚原因。
“你觉得杨护士这人怎么样?”
“主观上不喜欢,但客观来说,她这人头脑简单,说难听就是有点蠢,坏心思都写在脸上。”
顾安想了想,还真是清音同志描述的这样,说谁是间谍都有可能,唯独她不像。
他始终坚信,现在信息交流落后,外部敌人想要策反一个有坚定信仰的龙国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书信能做到,必须是面对面接触到的人才行。
而杨立群的生活十分单调,不是回家就是上班,除了同事之外,就只接触得到家人。
如果排除杨护士的嫌疑,那就只有杨立群的亲人了。
*
顾家说是要买电视机,但这年头的电视机不是想买就能买的,毕竟严重的供不应求啊,哪怕是顾安外头的关系多,但这种紧俏的好东西再硬的关系总有人比你硬,都得排好长时间的队。
关键吧,他还想买最大最好最时髦的,难度更大。
鱼鱼自从听说要买电视机,心里早乐开花了,每天都要跟小朋友们炫耀一遍她们家马上就能看大彩电了,甚至放出豪言,等电视机买到家,就要请全班小朋友上家里看电视……可这话说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都没听说买到。
好在小朋友们玩心大,没几天就忘了这茬,顾白鸾却是说到就要做到的孩子,过几天问一次,电视机买到没,过几天问排队排到哪儿了,把老父亲和老母亲催得不行。
夏天的晚上,吃完饭,清音还挺怀念以前住杏花胡同的感觉,大家伙搬着小马扎,坐到胡同两边,靠在墙上,打扇子,做针线,聊闲儿啥的,她打算过去杏花胡同看看,也找秦嫂子和玉家姐妹俩聊聊天。
玉香搬进她们老房子里,也不知道住得习惯不习惯。
姜向晚端着一盘洗干净的苹果追过来,“你们要买什么,我怎么听鱼鱼问你们买到没。”
苹果不大,也就半大孩子拳头大小,但皮色鲜红,还有米白色的小点点,清音拿起啃了一口,“真甜!”
“还不是电视机闹的,她跟他们班小朋友吹牛说我们家要买大彩电,这不都多少天了,在门市部一直没排到队,她就着急了,生怕同学觉得她是骗子,想起来就催我们。”
清音早在年代文里看过这时候的电视机多紧俏,却没想到现实比自己想象的还紧俏,因为在她两辈子的经历里电视机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东西,没必要四处求人弄得人尽皆知,所以也没问身边谁有熟人的。
“等着,明天我给你问问我高中同学,她就在门市部上班。”姜向晚笑着,还说能不能请顾安帮忙问问,她想买只狗来看家护院。
“我爸经常出差开会,我和穗穗俩人住着,晚上有点害怕,养只狗也能做个伴儿。”
前几天顾妈妈实在没忍住,跟他们说了保姆偷奸耍滑的事,父女俩一经核实立马将人辞退了,但再找合适的人还需要时间,这几天就只能先将就着。
“你有没啥要求,大狗还是小狗,公的母的?”
“只要能看家护院就行,最好是小母狗,温顺些。”
清音想了想,前几天听秦嫂子说洪二姨还来城里卖狗呢,说是家里养的土狗,生了一窝小狗崽,没那么多粮食喂,又不忍心扔山林里,就拿城里来试试,结果大家都只喜欢养狮子狗哈巴狗,憨头憨脑的小土狗卖了一天一只也没卖掉。
“那窝狗我没见过,但听秦嫂子说有点狼狗的血脉,看家护院应该可以,就是还小,顶多两三个月吧。”
“这敢情好,从小养的亲人。”
很快,俩人来到16号院大门口,果然已经坐满了街坊,看见她俩,柳大妈眼珠子都快瞪掉了——她俩咋走一起呢?
清音和姜向晚都不知道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其他人也没在她们跟前提起,别说,除了她尴尬,她们可不尴尬。
柳大妈本来想怂恿几句,最好是让她俩当场撕起来,可一想到最近家里忽然多出来的死耗子,臭蟑螂,以及莫名其妙被人打碎的玻璃窗,只能害怕的咽了口口水。
呸,顾安他牛啥,不就是个街溜子!
等改天她抓个现行,让他赔钱!
鱼鱼早就在这边玩疯了,带着穗穗和16号院的其他孩子们,蹦蹦跶跶,叽叽喳喳,呼啦啦蝗虫过境似的,一会儿回来一会儿跑开,就这运动量,不出臭汗才怪。
跑着跑着,她忽然指着远处两道亮光,“小轿车来啦!”
“你怎么知道是小轿车,我看是张叔叔的大卡车。”
“不对,是厂长的吉普车!”
“也有可能是拖拉机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猜到底是辆什么车,鱼鱼觉得这些哥哥都笨死啦。“你们看车灯位置那么低,肯定不是大卡车,灯光那么亮,肯定不是拖拉机,发动机声音那么小,肯定不是吉普车呀!”
众人被她有理有据的推断搞得集体失语,好像每一句都很有道理,但,不是,“鱼鱼你是女孩,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女孩就不能喜欢车车吗?那你是男孩,你还喜欢跳皮筋呢。”
众人哄堂大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还是相信鱼鱼的,毕竟她可是清大夫的小孩呀!
说笑着,随着一阵压根不存在的尘土,那辆神秘的车子终于在众人跟前停下。
是的,没错,这是一辆小轿车。
但从车子上下来的,居然是……“陈奶奶?”
“哪个陈奶奶?”
“我童童哥哥的奶奶呀!”
众人大惊,这个烫着一头齐肩卷发,穿着黑色皮衣,紧身牛仔裤和黑色高筒皮靴的时髦女人,居然是那个不苟言笑的陈庆芳?!
“诶,鱼鱼都长这么高啦。”
众人大跌眼镜,还真是。
陈庆芳是从粤东省自己开车回来的,紧赶慢赶正好天黑之后开进书城市,她以前不常来杏花胡同,眼见着天都黑了还这么多人坐外面,比白天还热闹的样子,“怎么你们都……”
“坐外头凉快凉快,正好人多好聊闲儿。”
众人开始热情询问她怎么现在才到,这几年上哪儿去啦,是不是赚大钱了……反正,就那辆崭新的小轿车和这身打扮行头,说不是富婆都没人信。
鱼鱼悄咪咪伸手摸了摸陈奶奶的长筒靴子,“奶奶这鞋不热吗?”
陈庆芳忍俊不禁,“不热,冬暖夏凉。”
她车上还给她带了好几套新衣服,但现在人太多不好拿出来,等明天再送过来吧。
小张哥是懂车的,他围着小轿车转了几圈,边转边咋舌,这可不是一般有钱人啊,外头那些啥万元户暴发户都没法比呀!
这辆车子可是正宗的,d国进口的最新款的桑塔纳小轿车,至少值二十万!
二十万是啥概念哟,整个杏花胡同的人埋头苦干一辈子也挣不了这个数,可人陈庆芳,都五十岁的老太太了,居然眼睛不眨地拿去买辆车!
看来大家说得没错,南方现在真的到处是金子,一头下去都能淘到金子。
当然,清音觉得,大家的想象力还是欠缺了点,胆子还是小了点,据李萍上半年回来的时候说,陈庆芳现在生意做得很大,已经从最初的两个档口扩张到买下一整个服装批发市场,在鹏城那都是有名的女老板。
买辆小轿车,贵是贵了点,但也就跟普通家庭买台收音机一样的消费吧。
果然,第二天上午,陈老让她上门做客,顺便把脉的时候才算见识到啥叫富贵迷人眼,啥叫泼天的富贵,啥叫……咳咳咳,不谈钱,不谈钱。
陈庆芳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鹏城女老板,听说年后就打算在港城买房了呢,一辆小轿车的价格跟港城的千尺豪宅比起来真的不算啥。
清音觉得,陈庆芳要是重生穿越文女主角,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她有点能想得通,毕竟有阅历和上帝视角,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只因为对本土国情研究透彻,又把研究资本主义运作方式研究得透透的,就能取得这样的效果……这才是大女主嘛!
至于自己,清音觉得,她也就是占了点穿书的优势而已,大富大贵是不用想了。
顺便给老两口把个平安脉,陈童就带鱼鱼去看给她的礼物。
每一年,陈庆芳都记得给她买新衣服,各种颜色鲜艳款式新颖的羽绒服牛仔裤,各种蓬蓬松松的公主裙和小皮鞋。
而且,人家这买可跟清音的“买”不一样,清音每次都会特意买大点,企图多穿两年,陈庆芳从来只买合身的,穿过那几个月就穿不了的……算下来,鱼鱼这两年的衣服都让她承包了。
不过,今年还多了一样东西——“童童哥哥这是什么呀?”
鱼鱼抱着一个彩色的塑料大盒子,上面绘着一个穿紫色裙子的外国小姑娘,正在冰面上翩翩起舞,而她脚下也穿着一双紫色的带轮子的鞋。
“溜冰鞋吧?”陈童也不确定,帮着把盒子拆开,果然里头是一双紫白相间的溜冰鞋,鞋底有轮子,侧面还有些金色的会发光的颗粒。
鱼鱼可是最聪明的小孩,当即把鞋子藏自己衣服里,捂住,悄咪咪往里一看,“夜光的耶!”
高兴得破音了都。
陈庆芳见她这么喜欢,觉得一路的辛苦都值了,“溜冰鞋,也叫溜溜鞋,试试看合不合脚。”
“可是这里没有冰呀……”
“没冰也可以溜呀,只要路面平整,在家里院子里都可以溜。”陈童研究一会儿连忙说。
陈庆芳笑着点点头,“我看人家外国小孩都穿这个,想着鱼鱼肯定会喜欢,哦对了,童童也有一双,在楼上。”
陈童赶紧跑上去,抱下来一个红色的大盒子,他的是一双红黑色相间的,尺码也大了很多。
俩孩子穿上,尝试着扶着墙站起来,刚开始掌握不好重心,轮子一滑,俩人要么前倾要么后仰的,可玩了十分钟就熟练多了,尤其是陈童。
他爸可是战斗机飞行员,娘胎里自带的平衡感杠杠的,没几下就能熟练地“滑翔”了。
“别着急,先把腿弯着,别站直……”
“对,然后感受一下底下的轮子是怎么发力的,找着感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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