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邵庭总会撒娇接下“比我还重要吗”,今天他没有说话。
“飞机要起飞了,等到了我再给你报平安。”
“到家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回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好好谈谈,我会好好弥补你。”
“邵庭,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问题,你也知道我决定好的事,不会再改。就这样吧,别再为难自己。”
飞机开始滑行,广播里开始播放安全须知。
邵庭沉默良久,也只说:“注意安全,落地给我发个信息。”
“嗯,你也照顾好你自己。”
一尘不染的商品橱窗清晰地倒映出男人的脸。
男人刚剪的头发,夏天来了,发茬剪得很短,后脑勺露出青皮,两腮的胡须也被理发师傅顺手剃得干干净净。
他的脸映在镜子一样的橱窗里,显出一双浓重的眉眼,和陷在眼眶里的深邃眼睛。他却没有看着橱窗里的自己,而是勾着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展示柜上的商品。
那是一件青白玉雕成的摆件,上半白玉部分是端庄的女神像,阖目垂眼,像是观音,下半青玉部分却是一条盘绕的青色蛇尾。青白玉之间过渡完美,玉石的质地通透温润,雕刻的师傅手法精湛而且很有创意,能把这混色的玉石雕成这样一个别致的摆件。
玉雕的观音像无论白玉还是翡翠都不算稀奇,但偏偏这件上半身端庄神圣,下半身却妖娆致命。这种反差具有冲击,又显得浑然天成。
不知为什么,它让高毅想到苏雪青。继而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他很想把这件东西买下来送给他。但他也心知肚明,他买不起,就算买得起,苏雪青也不会要。苏雪青对他没有那样的念头,断然不会收取他贵重的礼物。尽管他从没送过他什么贵重的,高毅却知道这一点。
他还记得苏雪青叫他不要误会,并叫他对妻子好一点。
这么想着,他掏出手机,对着橱窗拍了一张。
正当他收手准备离开,导购员出来,热情地招呼他:“老板,喜欢这件玉吧,到里边来看看啊。”
高毅真就跟了进去,导购员便滔滔不绝和他介绍玉石的材质,以及雕刻这件作品的师傅是多有名的大家。
他凑近展示柜,看得更清楚了些。越是清楚,越觉得它漂亮,越想送给苏雪青。
“观音像怎么是蛇尾?”
“您误会了,这不是观音,这是女娲。供奉娲皇圣母,求姻缘,求子女,保佑你心想事成,家人健康。”导购看客户对这套说辞面无表情,话锋一转,“当然啦,不说这个,光是玉石本身的价值和艺术性就很高了。这玉雕,全世界仅此一件的。”
“多少钱?”
“十八万八。”销售员观察着客户的表情,立马有了结论,“我们这边还有其他玉件,吊坠、手镯,几万几千的都有。您是买来送人还是自己戴?”
高毅不知怎地,跟着导购走了一圈,逛完了玉器的货柜,来到金银首饰的货柜前。导购话锋又一转:“黄金也不错,黄金首饰戴着体面,也是最保值的。五一期间金饰都打八八折。”
看见一片金光闪闪,他想到余曼丽。
他们结婚的时候钱不多,连三金都省了,只给余曼丽买了一个很小的金戒指。后来经济情况好一些,加上女儿出生,他想给余曼丽把三金补上,她却不让。
说是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穿,戴在身上干活还碍事,还说孩子刚出生,花钱的地方很多,让高毅别乱花钱。
话是这么说,她却一直戴着那枚金戒指,直到戒圈都磨断了,她又找来红线缠上,继续戴。
旧的愧疚再叠上新的愧疚,他指着一只金镯子:“这个多少钱?”
“打完折八千五。”
高毅捏了捏有些汗湿的手心。他今天刚发工资,一万出头,还没来得及交给余曼丽。八千多对于他们来说,有点贵了。
他又指着另一只窄一些,细一些的:“这个呢?”
“这个折后四千多。”
晚上刚一回家,高毅就对上余曼丽的怀疑和责问:“今天工资怎么只转一半,另一半呢?”
高毅在门口脱鞋,也不说话。
余曼丽最讨厌的就是他这闷不吭声这一点,她偏又是个急性子:“问你话呢。你就给我这点,这个月房贷都不够。”
“这个月你的工资添点还房贷。”进到屋里,高毅从背包里把礼品盒掏出来放在饭桌上,“另一半在这里。”
“我的工资要存着年底一次性还的,你别惦记……”余曼丽拆包装,顿时愣了。她迟疑地把手镯举在灯光下,继而茫然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高毅,“这啥?”
“金手镯,给你的。”
“你花五千多给我买个这玩意儿?你今天是吃错了药。”话是这么说,余曼丽的目光却也全被这金光闪闪的手镯吸引了,凑近了仔细地瞧。
“四千多,打折了。”
“四千多也是吃错了药……”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高雅歌穿着睡衣从房间跑出来,就要伸手摸。
余曼丽一把打开她的手:“别摸,小心摸坏了。”她把手镯怎么拆开的怎么包起来,“你还是明天拿去退了吧。”
高毅以沉默拒绝,只对高雅歌招手:“过来,给你带了蛋糕。”
小丫头的兴趣立马被蛋糕吸引了。而余曼丽头一回没有念叨女儿深夜吃这么多凉的对肠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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