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隐隐约约传来鼓乐声,元自虚问:“哪里在唱戏?”李东福回道:“今日是贵妃娘娘诞辰,三皇子给贵妃娘娘孝敬了一个戏班子,正在清音阁摆酒贺寿呢,不若皇上也去看看新戏,散散心?”
元自虚一愣,宫里也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生日之时宴请百官命妇,但贵妃到底也是一品,又生有皇子,诞辰之时也可传娘家诰命夫人进来贺一贺的,便也起身道:“去看看吧。”
天寒地冻,江贵妃在清音阁里头看着戏台上的新戏,她今日盛装打扮,在宫里的戏阁子里小摆了几桌,招待了进宫贺寿的自己娘家兄弟的嫂子。三皇子,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都来了,带了骆皇后的赐礼,另外陪客还有几位平时来往的宫妃和未出阁的公主。
江贵妃正笑吟吟和客人说着闲话,却忽然听到宦官唱礼“皇上驾到!”堂上的戏台锣鼓都停了,她又惊又喜,连忙起身带着众人接驾。
皇上亲自驾临,这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要知道前个月是皇后的千秋诞辰,当时皇上正沉迷于修仙,都并未参加,这让江贵妃眼里不由生出了熠熠光彩。
元自虚进来亲手扶了江贵妃起来,面上倒还和蔼:“大节下的无聊,听贵妃这边在唱戏,朕来蹭一蹭戏看,朕也不白蹭你的,让人准备了厚礼,贺你千秋了。”
江贵妃连忙谢恩,又笑道:“皇上深恩,妾身粉身难报,皇上想看什么戏?”
元自虚拿了本子翻了翻,随手点了个《瑶池会八仙庆寿》来,江贵妃让人连忙重新撤换排上来,一边笑着命人重新送了精致糕点上来。
元自虚少不得和她聊了几句,看元桢、元涯、元亦雪都在下面,便也问了几句功课如何了的闲话,元桢看皇帝如今待自己与待元涯,竟无什么分别,心中愤恨,又想到之前骆后生日,父皇都并未出席,如今却亲自过来给江贵妃贺寿,岂不是大大打皇后的脸,心中又是嫉恨又是恼怒,疑心父皇是不是有扶元涯之意。
元自虚考问了几句元涯的功课,看元涯应对周到,今日为着贺寿,穿了身绯红袍,看着也是眉目俊秀,英气勃勃,颇为满意,对着江贵妃笑道:“老三长大了,也是文采风流翩翩一少年,朕都有些想起朕年少之时,也是如此走马京华,意气风发的。”
江贵妃连忙笑道:“他不过是得了点皇上的好样貌,如何比得上陛下当初龙潜凤采,神采英拔?不是臣妾说,他若得陛下风采万分之一,臣妾心也就安了,哪里似如今这般日日操心他呢。”
江贵妃年岁比皇帝小了许多,又擅谑,原本就很得皇帝的欢心,此刻自然是逗得元自虚哈哈大笑,心中畅怀。
元桢一时心中越发嫉恨,忍不住笑着道:“贵妃娘娘说得及时,老三既当差了,也该为父皇分些忧了,不该日日还如孩子一般,让贵妃娘娘操心。我听说你为了找个胡妓,逼着京兆府尹大搜城里?如今城里都是来赶考的举子,你这荒唐传出去,可是天下读书人都知道了,闹得满城风雨,不成体统。”
江贵妃心里一沉,连忙笑着掩饰道:“老三平日里是蝎蝎螫螫的,办不成事,还需要二殿下多多带着教训,这事我才教训过他了,二殿下给我个面子,平日里多多管教他,以免他行差踏错了。”
元桢看江贵妃如此说了,也不好说什么,元涯心中虽然不爽,却也知道今天是母妃的生日,不能添堵,只垂手不说话,元自虚只以为老三一贯风流,问道:“是哪里的胡姬得罪了老三吗?还是说养的奴婢逃了?朕再赐你几个好了,犯不着让地方官去找,省得谏官上书,朕也不好护着你。”
元涯委委屈屈道:“儿臣谢父皇赏,只是不是儿臣府上的胡姬,儿臣也并不是见色起意,本是为了义举,堂堂天子脚下,一个弱女子竟然求助无能,被恶客欺凌扣押绑架,连京兆府尹都查不到下落,岂有此理?孩儿与那胡姬只是一面之缘,看她容色仓皇,惧祸恐慌,这才有心相助的。”
元桢呵呵一笑,添油加醋道:“三弟风流之名,满京都知,如今这一有心相助,闹得如今是满城风雨,连那鬼狐之说都传得沸沸扬扬,活灵活现,荒唐无稽,我看三弟还是涉世未深,被人仙人跳了也未可知。”
元自虚道:“什么鬼狐之说?”
元桢道:“禀父皇,三弟在京里路遇一绝色胡姬,碰碎了她的琉璃灯,被人带去烟花巷子,又骗三弟说是被恶客逼迫,不敢接客,把三弟拒之门外,第二日三弟再去,便找不到那胡姬下落了。父皇您看,这打碎灯盏、欲拒还迎,分明就是那门户人家碰瓷仙人跳的手段,想来是知道了三弟名姓,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人,慌忙连夜逃了。”
他嘴角忍不住嘲笑:“可怜三弟还心心念念说那女子定被人胁迫绑架了,派人拿了帖子去京兆府,立逼这京兆府尹找到那绑架弱女子的恶客来。京兆府尹连五军都督府都知会出动了,找了数日,自然是找不到的,倒是传得满城风雨,说三弟是被狐仙给骗了,连那狐仙一对鸳鸯眼都编得活灵活现。我门下清客都觉得有辱皇家清名,正劝说着叫京兆府那边压一压呢,到底是大比之年,到时候天下读书人都当成皇家笑话,拿去街头巷尾传说……”
元自虚原本还只当笑话听着,后来听到“鸳鸯眼”时眉心微微一蹙,问道:“鸳鸯眼的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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