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遇见任克明。
这三个字从任克明的口中说出,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很自然,很平常,也不像调情的床笫之语,就是一句日常的问候,没有任何的羞耻。
任克明就是这样的。
不管他平日里多么矜高倨傲,多么高高在上,多么一点就燃患得患失,他唯一不变的,就是从不会掩饰自己对黎昌的爱意。
过去两人待在一起时,他也常说。
那时没有失忆的黎昌会一瞬不瞬地侧头看着他的双眼,抬手轻轻抚摸他的眉骨,眼眶,仿佛要把他的骨骼都刻在手指轨迹之中。
黎昌还会说:“再说一遍。”
声音如同动作一样轻,像是气声,又像是含着泪的嗫嚅。
但每当任克明回头去看他,他都没有在流泪,而是静静着一双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此刻的黎昌也说了同样的话——
“你……再说一遍。”
任克明从回忆中抽神,垂眸看他。
那在昏暗中泛红的眼尾紧紧看着他,没有再流泪,像一朵揉皱的玫瑰。
他的心瞬间像是敲了声铃,感觉玫瑰长进了心底。
“我爱你。”他说:“你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轻声却不失郑重,他再次说:
“黎昌,我爱你。”
第56章
……
与此同时, 城市另一端的任家主宅。
任老爷子站在窗前,他那张脸其实说来并不苍老,没有布满皱纹,但此刻却无比沧桑。
平时可没这么沧桑。
“你这个儿子厉害。”身后传来一声女音, 嘲讽十足:“我们都玩不过他。”
那是任秀琴, 她的脸色并不比任临好上多少, 只是光鲜的妆容提起了些气色。
但两只眉间还是皱出一条深深的褶皱。
任临也一样。
他眉头皱得更深, 明显对这个说法不悦:“再厉害也是儿子,我可是他老子。”
“老子?”任秀琴冷笑了声:“是不是他老子, 只有你自己清楚。”
这话按说该戳到了任临的痛点,但他竟然没有勃然大怒, 而是默了一下, 接着转换话题:
“……你别跟我说这个, 要不是你瞒着我跟那个黎昌联系上,我早就给他送国外去了!”
任秀琴说:“送国外又怎样, 天涯海角你那儿子也能把他捉回来。”她叹了声气,走到任临身边:“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究竟想要什么, 哥。”
“任家这么多子孙,你非要把这么大的家业交到外人手里……图什么?”
“任秀琴!”任临语气失控一瞬。意识到自己失态后, 他又瞥了眼自己这个嚣张至极的妹妹, 终于压下声来:“我再说一遍, 那不是外人,是我儿子,是任家的种。”
任秀琴看着任临自欺欺人的模样,真是又好笑又可悲。
从小到大, 自己这位哥哥想要的什么没有?什么得不到?谁知道,居然在这事上栽了个跟头。
任秀琴感觉自己多年的落后都在这一刻掰回来了, 忍不住乘胜追击,嘴角噙笑冷嘲道:
“儿子?你不是无精症吗,也能有儿子?”
任临这下是真被惹怒了:“你!”
他的这病从来还没有任何在任何人口中被提起过。
瞒了全任家上下几十年,本以为可以瞒进棺材里,谁知道任秀琴最近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情,竟然频频以此来要挟他会面。
可次次都不说她想要以此来得到什么。
任临是跟她周旋不下去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
事已至此,除了任家外,无论特任秀琴要什么他都只能尽量给。
谁料任秀琴竟然耸了耸肩:“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任临眉头更紧:“那你……”
那她为什么老跟自己提这事?还老是插手任克明的事!
自己分明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甚至联系了东欧一家专门处理相关事宜的机构,就等和黎昌那通电话后松口,立马就能把他送出国去,在机构的作用下让黎昌从世界上“消失”两年,直到任克明稳定下来,再把他放出来。
这难道不是一个两全的法子吗?又没要黎昌命,说不定自己还能抱上孙子呢!
可这任秀琴竟然半路插上一脚。
先是大张旗鼓和黎昌见面,又是瞒着自己给他电话,生怕任克明不知道她要黎昌走一样,打草惊蛇!
任临现在是一点信不了任秀琴。
“你想要什么就说。”他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再客气就没意思了。”
他就想早点把她打发了。
任秀琴唇角一直噙着的笑闻言逐渐淡下。
“我说了,我没什么想要的。”
她的眉也皱起,和任临两相对视,眉眼间竟然像复制粘贴出来的。
任临之前倒从没有意识到任秀琴和自己竟然长得如此相像,不由一愣。
“……你,是不是想要股份?”他说:“我可以给你。”
毕竟当初她把任克明找回来,不就是想在任氏有一席之地吗。
股份而已,给她便是!
任秀琴冷哼一声:“股份?你先把自己的那份保全了再说吧!”
她参与这件事,本身就是以局外人的身份,说到底,她并非任克明和任庆二者之中哪一方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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