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血涌上头去,庚申满法大睁着眼,嘴角弧度扬得异常高,喊着:“来啊!用全力!”
纪无锋并不理会,剑如风起,柔水缠绵,搅得日光细碎,似九天落星,将庚申满法团团围住。
“这是什么剑法?”元良轻轻皱眉,侧头问坐在身后的人。
“弟子从未见过,但我瞧着有些像……”
“像什么?”
“您记得纪无锋吗?这刘八里的剑法,有点像他,但看着又不一样……”
阚天易门下的那个逆徒?元良轻轻皱了下鼻子,哼了一声。
庚申满法似是打疯了。
他打得毫无章法,但每一剑都角度奇诡,杀意凛然,像是要把纪无锋逼入绝境。
又一剑蹭着纪无锋脸颊划过,剑气削掉了鬓角几根碎发,同时也划到了易容时贴在脸上的胶质道具,留下一道细小的破口。
皮肤上的新鲜触感让纪无锋心中猛地一沉,本想留两分力的想法被易容失败的威胁逼退。
纪无锋眉眼一肃,腰身发力,肩、臂、腕、手、剑连动,向着庚申满法劈斩过去。
庚申满法踏步而起,跃于半空。
两人一高一低,一白一灰,锐声破空,剑锋点对,眨眼间两人又对一掌,翻腾换位,剑招互探,十数招瞬息而过。
台下一个人呆愣愣地看着那一片残影,喃喃道:“我的个老天爷,我是瞎了吗?怎么什么也看不清?”
呲——!
一声刺耳的剐蹭声,台上两人身形骤停,衣衫摆动,众人这才看了个清楚——
纪无锋的剑斜横在庚申满法颈间。
裁判上前,高声宣布:“刘八里,胜!”
山呼般的叫好声中,纪无锋收剑,摸了下裂口变大的易容胶,说:“记得以后不许来烦我和陆大夫。”
庚申满法脸色酡红,像是溺水后刚刚被救上来一样大口喘息着,眼瞳微微颤抖:“好,好啊。”
纪无锋怀疑庚申满法根本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正想重复一遍,却见人群蓦然分出了一条路,一个太监带队走来。
太监拍着手走来:“精彩,当真精彩。”
“什么人啊,这么大排场?”“太监?”“怎么是朝廷的人?”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众人脸色皆是不佳,一场江湖盛宴,怎么会有朝廷来横插一脚?
李端玉在见到太监时面色尤为不好。
她认识这个人,叫康立安,是皇帝身边数得上大太监,没人敢随意指使。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是皇帝指派的。
康立安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穿过人群,自然地登上擂台。
主事人立刻迎了上去——或者说在台阶前拦住了他:“这位大人,朝廷和江湖素来没什么来往,不知您来此有何贵干?”
康立安被拦住了也不恼,笑眯眯的自怀中取出一份金黄色的卷轴:“自然是来恭贺各位的。”
身后的小太监立时说:“圣旨到,还不接旨?”
“这……”
在场人群神情各异,有犹豫的,有狂喜的,有抗拒的。
“草民庐仁派闫涛!”一人冲了出来,当即跪下,还冲着四周的人说,“你们怎么还不跪下!快接旨!”
一片吵闹中,康立安轻松绕过主事人,走上擂台中央,对纪无锋和庚申满法都点了点头,又回身去看观赛席上的各大门派,甚至还同李端玉遥遥行礼。
在此过程中,又陆续有人跪了下来,康立安始终保持着微笑,不急不慌地看着四周,直到跪了近一半的人,才说:“圣上知晓江湖儿女多好自由,特许诸位不必跪下接旨。”
跪着的闫涛愣怔一下。
“不用下跪不早说?”庚申满法已经从打斗的激动中缓了过来,他看了看康立安,“你就是太监?你没根也没嘴吗?”
“……”
全场瞬间安静。
康立安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庚申满法十分自然且好奇地说:“我没见过太监,你真的没根吗?而且刚才为什么不早说?”
“你……”康立安额角爆起青筋,强噎了一口气,也不管那么多,打开圣旨就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域纷乱,诸侠士当以国为重,同心戮力,共御异族,凡斩杀叛军者,赐金银田宅。钦此。”
“草民接旨!”率先跪下的闫涛立即大声喊着磕了头。
康立安这才满意一些,又说:“圣上还有一道口谕,祁山双青坪地处两河之间、三城之交,交通便利,位置优越,欲于此建腾兴阁,望诸君舍小业、兴国运。正巧你们已经决出胜负,这双青坪就可以改建腾兴阁了。”
哄!
本来众人就对皇帝下旨抗击伊尔罗府叛军的事抱有犹疑,此时提出拱手让出双青坪、改建腾兴阁,更像是在热油滚烫之时淋了一瓢水,猛地炸开了花。
“绝对不行!双青坪历来是武林象征,绝不能让!”
就连闫涛都为难起来。
广墨走上前来:“建腾兴阁,我想大家都并无意见,只是这地点是不是可以商榷?”
“广墨上仙,”康立安鞠了个躬,态度恭谦,“此事圣上已有决定。”
西华宗掌门站了出来:“既然腾兴阁能兴国运,那我西华宗就一定支持。”
突然,一人自高处飞下,大声骂道:“我呸你老娘,西华宗你还真狗腿,越来越会向朝廷摇尾乞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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