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卿看着那些匆忙赶来的狱卒,眼神阴沉沉的。
这地方显然藏着一些绝对不能让她们知道的秘密,并且敌人远不止一个。
沈珉玥此刻还没有走远,过来的时候是一路小跑,她看着尸体,与杨可卿同样脸色阴沉。“我这就去信给陛下,告诉陛下此事,看来左州这个地方,经历了几次清洗后,还是不干不净的。”
人死了不代表线索全断了,江丰这个人谨慎胆小又贪财的很,他绝对不会只留下一处后手,背后的人挑了这么个人当手下搞事,必定会被江丰利用。
“殿下,属下办事不力,让江丰死在了面前,还请殿下降罪。”
杨可卿比沈珉玥更生气,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她父兄有关系。
她已经家破人亡,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一部分是杨成业的贪,一部分就是柳暗花!
她若是不能将幕后之人揪出来,如何对得起自己前半生的安稳?
“这并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能将敌人尽数拔除,让他们钻了空子,查案的事情还是得交给精于此道者,你给暗部传个话,盯紧这些狱卒。”
沈珉玥没有责罚怪罪杨可卿,这件事本来就和杨可卿没关系。
甚至因为她的一时疏忽,差点儿杨可卿就死在狱中了。
毕竟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能暗杀江丰,就可以暗杀掉当时和江丰距离很近的杨可卿。
这样看来,那背后之人并没有将事情闹大的意思,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是柳暗花已经害了那么多大庄子民,甚至还悄无声息的侵入大庄,如此危险的事物,可不是一条人命就能掩盖过去的。
听了沈珉玥的话,杨可卿眸色更加阴沉了些许。
专业的人是谁?指大理寺的人吗?
杨可卿承认大理寺的人查案很厉害,但是当初江朱韬查案,不就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将柳暗花下到她兄长身上吗?
若不是后来石采文自爆,或许这件事就变成一个悬案了。
所以,指望朝堂内的人,不如指望自己,毕竟朝堂之中有自己运转的规则,每个人都只能遵守规则,不能逾越。
大理寺的人也是如此。
杨可卿想到这儿,突然意识到她应该去找一个人,那个人想必手中有更多和柳暗花有关系的情报。
于是在沈玉耀拿到了沈珉玥传来的书信时,远在西北关的石采文也拿到了杨可卿传来的书信。
石采文一看到那封信的署名,直接笑出了声。
西北关中,石采文身边的得力助手,来自于佛国的少女苏丹对石采文突如其来的放声大笑很是好奇。
“姑娘在笑什么?可是旧友送来的消息,让姑娘很是高兴?”
苏丹是石采文从一个奴隶贩子那里救来的人。
两国之间的奴隶买卖问题,在互市建立的那一天就存在着,只不过在明面上,两国都严禁奴隶买卖。
毕竟奴隶也是人口,而且很多奴隶的来路不明,很可能是人贩子拐走的,这种奴隶多半出身不低,若是闹起来,两国都得不了好。
反正面子上都过不去。
但是人家奴隶贩子才不管你朝廷的规定,也不会管奴隶原本的出身如何,他们眼里只有钱。
奴隶买卖是无本且利润极高的走私买卖,屡禁不止,石采文利用苏丹,杀了一直活跃在西北关附近的几个奴隶贩子,让当地人的生存环境好了不少。
正是借助这件事,石采文一个外来的人,才能在西北关这个地方站住脚。
要知道和常年与草原有所往来的周塞关不同,西北关这边的生存环境更为恶劣,本地人很排外,尤其是不喜欢中原人。
名义上,他们都是大庄的子民,但实际上从前朝开始,他们就是一群被忽略的人。
前朝是打不过外族,任由外族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而大庄则是不在乎这一片。
因为比起折腾的欢实的草原,西北关毗邻的小国,实在是太小太贫穷,大庄刚刚建立,这个小国的国王就十分乖觉的上奏,请大庄收下它为附属国。
如此“乖巧”的小国,大庄有什么理由去警惕对方?
因此西北关,就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带,造成当地人对外地人十分仇视。
苏丹是西北关一个大庄人和佛国一个舞姬生下的孩子,舞姬很快就回了佛国,她则被扔到了她父亲身边。
她的父亲是个读书人,没什么本事,祖上也没出过名人,是个已经落魄到极点的寒门。
父亲死后,苏丹就成了孤儿,她非常警觉,但是外贼好防家贼难防,她的亲人将她骗了出来,卖给了那个人贩子。
因此其他被石采文救回来的人,都已经回去找自己亲人了,只有苏丹一直留在石采文身边。
她聪明好学,还会佛国和大庄两国语言,石采文需要和佛国那边做生意,她是个很不错的翻译人员,因此石采文就将她视作心腹了。
现在听到自己的心腹说什么旧友来信,让她开心,石采文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若真是旧友来信,我可高兴不起来。”
石采文没有跟苏丹遮掩过她的身世。
石家被卷入一场纷争,她昔日的旧友,没有几个还在她身侧,帮她说话的。
那些人与其说是旧友,不如说是一群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怎么可能给她寄来一封她看了就会笑出声的信件。
“那是何人寄来的笑话不成?”
苏丹觉得奇怪,如果不是好朋友,又怎么可能看到对方的信,就如此笑。
“哈哈哈,苏丹,你家姑娘我呢,今天教你一件事,那就是有时候能让你笑出声的,除了知交故友,还有昔日仇敌。看敌人倒霉或服软,那可是比好友报喜更让人高兴。”
石采文说的话让苏丹摸不到头脑,哪儿会有一个敌人的信件,能让人看一眼就笑出声。
姑娘定然是在骗她!
被骗了很多次的苏丹并不知道,这次石采文真的没有骗她。
可惜石采文在她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
石采文和苏丹说够了话,自认已经嘲笑够杨可卿后,才拆开了信。
没错,她就是看着信封笑了这老半天。
等她看了信的内容后,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姑娘?是有什么事?”
苏丹被石采文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难道是她们的商队遇到了麻烦?
不对啊,商队里好像没有一个名叫“杨可卿”的人。
“一件我不愿意看到的往事,果然是仇敌送来的信件,让我如此厌恶。”
石采文嘴上说着不愿意看,实际上细细看了两遍信件,等她放下信后,马上吩咐苏丹给她准备笔墨。
她要给仇敌回信了!
笔走龙蛇,在信上落款自己的名字。
看着“石采文”三字,石采文愣了一会儿,眼里泛出些许冷光,看的苏丹心里惴惴不安。
总觉得现在的姑娘,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杀气,就好像是夜晚埋伏猎物的狼。
“姑娘,这信件要送到信封上的地址吗?”
苏丹的声音让石采文回过神来,她看着已经封好的信,一个咬牙。
“咱们的商队什么时候回来?”
“按照原本的时间,估摸还要走上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够了。”
石采文下定决心,将苏丹手中的信拿了过来,并且说道:“我有事要去左州一趟,很快就回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什么事,你能自行处理的便自己处理,实在拿不准主意的,便等我回来。”
苏丹一脸震惊,不是说是敌人的信吗?怎么姑娘一副要去救敌人的样子!
她有些搞不懂,心里更加不安,“姑娘,我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
她连中原人的规矩都不懂,她就是个在西北关长大的野丫头,最多就是跟着她早死的爹学过几个字,什么本事没有啊!
“谁都不是天生万事皆通,需要慢慢锻炼,我相信你。西北关是你长大的地方,你比我更加熟悉这里。对了,草原上如果有人来,你记得拦住对方,问清楚对方是要干什么,周塞关那边最近有些问题,草原上的商旅可能会绕路过来,别把不该放的人放进来。”
听了石采文的嘱托,苏丹更慌了,她真的什么都不会,什么人该放,什么人不该放,她不知道啊!
“我很快就回来,实在摸不准就等我回来再说。”
石采文想着她也就是过去个十天半个月,西北关这边毕竟偏僻,草原上的商旅不一定愿意绕大远路过来。
实在不行就让那些人在西北关待一段时间,也许他们就能待出感情,以后都愿意来西北关走了,那还给西北关的互市增加人气了。
至于其他,等她回来再说!
说话间石采文已经将马牵了出来,还带上了些许干粮衣服银两,直接轻身上路。
这种急行军一样的赶路,石采文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走的时候,还带上了几个护卫。
她的武功就是三脚猫,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很在乎自己的安全。
“姑娘!姑娘!”
苏丹怎么喊,石采文也不曾回头,等她看不见石采文的后背时,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家姑娘这是直接抛弃她了吗?
真是想想都觉得绝望。
苏丹回过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完全不能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说好的是仇敌出丑的信件呢?怎么就把她家那么大一个姑娘给拐跑了!
左州最近真是热闹起来了,热闹程度不下西北互市和有大量官员士兵进驻的草原。
沈珉玥到了有旱灾的地方,只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乱象全都镇压下去,并且守灾的民众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还抓了一波当地的贪官,扫清左州官场,让左州百姓交口称赞。
因为沈珉玥到哪儿干活都不忘嘴上说一句是陛下心怀天下,命她前来,所以百姓们议论明王的时候,都不忘说一句陛下英明。
这位女帝比他们想象中做的好很多,先是草原,再是左州,太宗在位时的一些问题,都在短时间内被解决了。
其实京州内也是焕然一新,只是那边的民众一直以来生活的环境都不错,体验没有左州百姓深刻。
体验极为深刻的左州百姓开始歌颂沈玉耀的伟大,不忘说一句明王干的好。
甚至还有百姓在家里立了皇帝和明王的牌位,日夜祭拜,没有这两位,他们这次可能会死在旱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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