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虽然只睡了一个晚上,但是身体里面的细胞已经衰老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包括记忆力。”我努力地将他那一大段话中的核心内容给拎出来。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他说着,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将眼光放在张继生的脸上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确实是觉得他的脸有点苍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呢?”我不解地问道。
“周沧,我们在古祠中都见到了那些壁画和不腐肉身,大家都知道你家奶奶可能与这古祠有点关系,所以,这一次我想跟你一起回周家老屋,看看奶奶会不会什么巫术,能给我治病,我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古祠中中了邪。”张继生说道,用一种很卑微的语气。
我听了觉得有点心痛,“我感觉奶奶应该不会什么巫术的,毕竟我从小到大没见到她使过,但是,既然你的病这么严重,那么我们就一起回一趟周家老屋问问。”
“真的吗?周沧,那到时候你要多帮我说服奶奶啊。”张继生喜出望外地拉着我的手。
“继生,带你回周家没问题,但我还是觉得生病了要去正规的大医院诊治,不能依靠这些迷信的东西。”
张继生朝着我点了点头。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应该是湘玉已经办好了出院的手续。
第六十八章 古塔钟声
与我那一次长谈之后,张继生的状态好了一点,他这个人,什么都能埋藏得很深,包括惶恐不安的心,只是时不时还是会有点恍惚。
他嘱咐我暂时不要让湘玉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我虽然不解,但仍尊重他,替他隐瞒了下来。
我们当天办了出院手续,从瓦屋山所在的洪雅县出发,到眉山市购买了机票,在眉山市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便登上了飞往广东周家老屋的班机。
我怕那个金棺过不了安检,于是拜托陈默家的伙计通过陆路将其带回周家老屋。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在那个姓李的中年男子口中得知陈默的家业特别大,陈家拥有好几家上市公司,他父亲去世之后,现在基本上都是陈默在打理,而且他把生意管理得比父亲在的时候还要好。
在飞机上,湘玉和张继生所受的高等教育的素养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基本上都是在写东西,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就是偶尔要交流,也是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扰到周围的人。
大概是怕我无聊,中间吃东西的时候,我们三个人交谈了一小会。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家伙居然不约而同地都在记录此次的瓦屋山之行。
对每一次的野外实践进行记录和复盘,是他们进步的重要因素之一,这句话是张继生说的。
同伴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我觉得很无聊,手机也不能看,飞机上的杂志也看不下去,所以这一路基本都是在打瞌睡。
终于熬到了终点站。
我们下了飞机之后,还有一段路程才能够到周家老屋,湘玉提议我们坐出租车,于是张继生便拦了一辆车,讲好价钱之后,我们就往周家老屋出发了。
“周沧,这一路上可把你给闷坏了吧。”湘玉与我坐在后排,笑着问道。
“还好啦,我读书少,没想着什么复盘,也不想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就想回家安安心心地经营我的小店。”我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周沧,你谦虚了,我之所以急于记录着这一次的瓦屋山之行,是因为在走出古祠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但是那时候我不敢确定,这几天又忙着照顾你,没有一块完整的时间让我好好地思考这个问题,而且又怕时间长了我会忘记了其中的细节,所以刚刚在飞机上,才会急于利用那个时间来整理思路。”湘玉慌忙解释道。
“什么问题啊?”坐在前排的张继生转过头来,连同侧着身子,问道。
“是钟声。”湘玉脸色一变,收起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
“钟声,你是说我们在密道之中听到的那三次钟声吗?”张继生问道。
“是的,就是那三次钟声。”
“钟声有什么问题呢?”我知道那是古塔发出来的,而且每出现一次,我就倒霉一次!
“周沧,在你给我们讲述的古塔经历之后,我们知道了钟声是古塔屋檐下的那些风铃发出来的,这里就有了第一个问题,是什么使得那些风铃发出了声音,是风吗?按照周沧的描述,那些风铃体型巨大,要多大的风才能将这些风铃吹响呢?古塔是建造在瓦屋山的山体之中,所以,山体里面刮大风的话,这说起来有点匪夷所思。这是第一个问题。”
“那第二个问题呢?”我确实是想不出风铃为何会响,就急于问下面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风铃所发出的那三次声响,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是什么意思啊?”我不解地问道。
“意思就是说,三次钟声像是同一个声音,只是重复播放了三次。”湘玉说着,脸色微微一变。
“同一个声音重复播放了三次?这怎么可能,风吹铃响本来就是一个随机的事件,就像这个世界上找不到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样,风铃也不可能发出相同的两声声响。更何况每一次钟声都响了四下,而且每一响的余音还又长又短,这根本就不可能的,湘玉,你会不会太敏感了。”张继生说道。
“刚开始我也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又不知道这种感觉源自哪里,但是,我知道这铃声肯定是有问题的,我还以为是会让人出现幻觉还是迷惑人心什么的,然而这一路走来我们都很顺利,这就让我心中的疑惑更加大了,因而,这几天我一有空暇就在思考这个问题,终于,刚刚在飞机上的时候,我终于想通了。”湘玉说道。
“想通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虽然这有点匪夷所思,但却是唯一说得通的,也唯一能够解释为何三次钟声会一模一样。”
“哎呦,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出谜底吧,你是想要急死我们吗?”我有点耐不住性子地说道。
“就如继生刚刚所说的那样,钟声每一次都响了‘咚咚咚咚’四响,而且每一响的余音都有长有短,这钟声可能是通过摩斯密码在向我们传递着什么信息。你说那时候你在古塔之中,钟声每响一次都会出现凶险的情况,所以我猜测,钟声中所要传递的信息,是针对你的。”湘玉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怎么兜了一圈,又回到我的身上来了!
湘玉的话让我瞬间不知所措,我知道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钟声背后所携带的信息是什么,可是这一瞬间,我却不想知道了——
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我好累啊。
“湘玉,那你知道钟声中所传递的信息是什么吗?”张继生大概没有注意到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我,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钟声背后所携带的信息上面。
“我是破译出来了,但是很奇怪,我看不懂,所以说出来同你们一起参详,是一个英文单词——ruin,翻译成中文,是毁灭的意思。”
“湘玉,你重新再说一遍,我有点听不清楚。”湘玉的话让我心中有灵光一闪而过,但是我抓不住,被它逃走了。
湘玉有点不明就里地看着我,然后说道:“你是那句听不清楚啊?”
“最后一句话,你再重复一遍。”我的手抓在膝盖上,满手都是汗。
“我破译出来了,但是看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说出来让你们一起参详,古塔中那个钟声比对着摩斯密码,是一个英文单词ruin,翻译成中文,是毁灭的意思。”湘玉的声音放低了一点,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严肃,将她看得有点害怕。
毁灭,毁灭,毁灭!
在古祠里见到的手机中的那一则备忘录中的字,一个一个地,以一种顺序混乱的状态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湘玉口中毁灭这个词一出来,它们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样,自动排列好了:
我终于知道了古祠中的真相,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黑玉,是它将所有人都引入歧途。只有你才能找到黑玉,记住,拿到它之后,就立即毁灭它,不然,它会毁灭所有人。
可是,我找到的不是黑玉,而是一方暗红的石片,那一方小小的石片,就会毁灭所有的人,这是天方夜谭吧。
我愣着出神,湘玉用手抓着我的胳膊摇晃了两下:“周沧,周沧,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哦,没事没事,不知为何走神了。”我胡乱地糊弄了两句。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张继生问道。
“没有呀。”我脱口而出。
湘玉与张继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脸上满是对我那句话的不信任,但是我没理会他们。后来,他们在车上继续讨论了很多关于摩斯密码以及古塔钟声的问题,但是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也没有插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上面,眼睛盯着车窗外的风景急速地往后倒退着。
黑玉与那方暗红石片是同一个东西吗?
我没有将其毁灭,而且还带出了古塔,会不会给我周围的人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张继生的病是不是就是一个暗示?
无数个问题在我的头脑里盘旋着,憋得我几乎都有点晕车的样子,胃里一直在翻滚。
突然,司机一个急刹车,到村口了,我猛地惊醒,推开车门,在车外狂呕起来。
第六十九章 兄弟
我们回到周家老屋,已经接近黄昏。
推开老屋的大门之时,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剥豌豆,夕阳照在她空白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有些疲惫和落寂。
整座周家老屋安静得有点寡淡。
“沧儿,”奶奶的脸随着我的推门声抬起来,紧接着,眼泪便夺眶而出了。
她顾不上堆在自己膝盖上的豌豆角,径直站了起来,朝大门的方向奔跑过来,豆角散落了一地,还有一两颗没有逃过奶奶的大脚板,被踩得稀巴烂。
“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你爷爷担心得都要生病啦。”奶奶拉着我的手,眼角有泪水渗出。
“奶奶,对不起,我不该任性,让你们二老担心了。”我愧疚地说道。
“平安回来就好,这件事翻过页了,不过等会你爷爷回来,你可得给他所几句软话,”奶奶看了一眼湘玉和张继生,然后把后面的那句话给咽了下去。
“奶奶好,”湘玉见奶奶终于有空暇的精力注意到他们了,急忙问好。
“湘玉和继生也来了,快进屋子里吧,怎么不见陈默呢?”奶奶一边将我背上的背包给脱了下来,挂在自己的小臂上,一边拉着我的手就往前屋里走。
“陈默现在管理着好几家公司呢,所以很忙,不像我们一样,能够到处玩,”湘玉笑吟吟地说道。
“好好,这一次来了,就在这里多呆两天,上次匆匆忙忙的,都没能让沧儿带你们好好逛一下呢。”奶奶说道。
湘玉和张继生住在上一次所住的房间,与我的房间隔着前厅相望。
我累极了,回到周家老屋就迫不及待地去冲了个澡,刚冲完澡一出厢房,就看到爷爷黑着个脸站在天井处等着我。
“爷爷,”我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了过去。
“来书房。”
老爷子没有应我,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半刻都不敢耽搁,也紧跟着爷爷的脚步进了书房。
“疯够了,终于知道回来了。”一进书房,爷爷屁股还没坐稳,就来了这么一句。
“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听您的话。”我放软了语调在卖乖。
“这次瓦屋山之行,给了你教训了没,也就是你命大,才能够在里面走出来,但是人不一定每一次都会有这么好的运气的。”爷爷仍旧是一副严厉的语气。
“爷爷,那可不一定,偏偏我就两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我抓住了一个机会,把满腹要向爷爷求证的疑虑给塞了进去。
“这话怎么说,什么两次。”
果然,老头子上钩了。
“您先等我一下。”
我出了书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沧儿你跑什么啊,喊爷爷吃晚饭了。”奶奶在厨房里见我从天井跑过,把头伸出窗户喊道。
“好好,奶奶,等一下。”我边跑边说。
我将那个脏兮兮的背包拿到爷爷的书房里,取出了那一张合照,对着老爷子说道:“爷爷,我不是早就跟你们去过一次瓦屋山了么。”
爷爷看了我放在檀木书桌上的照片一样,脸色骤变,站起来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看着爷爷一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我一下子就怂了,刚刚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诺诺地说道:“是在陈教授的笔记本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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