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有急事?”
“周沧,”这一次是张继生开口,“教授近几年,一直在做一个‘清明梦’的课题研究,昨天在来的路上,我与湘玉探讨了一下,觉得这个课题是关于意识形态方面的研究,目前在全球范围内算是比较新颖的,所以我们打算利用教授留下来的资料将这个课题完成。”
“现在是暑假,我们的自由时间都比较多,所以,我和继生打算去一趟四川,根据教授留下来的资料显示,关于‘清明梦’的最早记录,很可能保存在四川瓦屋山中的一处古祠堂里,所以,我们打算去一趟瓦屋山,看看能不能找到这处古祠。如果能将意识形态的东西与考古学联系起来,那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湘玉说着,两眼发光,看得出她对这个课题有着极大兴趣。
但是,湘玉“瓦屋山”三个字一出口,我突然间被刚刚送进口中的粥水呛了一下,忍不住剧烈地咳嗽。
他们也要去瓦屋山?
难道,昨晚在书房中与爷爷对话的那个人,真的不是陈默,而是湘玉和继生其中之一?
张继生与湘玉真的是因为要研究那个什么课题才会去瓦屋山吗?还是以课题为幌子,有着别的目的?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虽然我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牵扯在其中,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瓦屋山这是毋庸置疑的。
在这一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跟着他们一起去。
这个主意一打定,我深吸口气,说道:“继生,湘玉,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张继生与湘玉都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愣了一下。
湘玉说道:“周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根据教授留下来的资料显示,古祠很可能在瓦屋山迷魂凼里,这个地方经常大雾缭绕,有一定的危险性,且野外作业非常辛苦,可不是玩啊。”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你一个女孩子都不怕,我怕什么啊。”
“周沧,我与湘玉去研究这个课题,是因为我们都处在这个行业中,这样的学术研究,说得不好听一点的,或许是一种晋升的捷径,而你,家境殷实,实在没必要跟我们去冒险。”张继生也劝阻道。
“这几年在这小城都待腻了,而且,你们知道的,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我现在很可能与你们一样,也是从事这个行业,我骨子里对于考古还是有热爱的。”我去意已决。
湘玉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张继生按住了她的手,然后对我说道:“这样吧,你征询一下家里人的意见,如果家里人同意的话,跟我们一起去也没什么问题的。”
“不行,”突然间,爷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只见他手背在身后,一脸严肃地朝餐桌走来。
“爷爷,”我不由得站起身来。
湘玉与张继生都有点尴尬地与爷爷打招呼,可是老爷子似乎不大想搭理他们,眼睛直挺挺地看着我说道:“哪里都别想去,就在家里待着。”
奶奶闻声而来,“怎么啦,怎么好端端的骂起孩子来,你这老头子。”
“跟我到书房来。”爷爷看了我一眼说道,便往后厅走去。
“周沧,老爷子生气了,你还是别去了。”湘玉看着爷爷气呼呼的背影,悄声对我说道。
“没事,爷爷就是这脾气,嘴硬心软,我能说服他的。”我说着,朝书房走去。
奶奶不放心,也跟着我进了书房。
“爷爷,瓦屋山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我先发制人,一进书房就表达决心。
“那里太危险,不行!”
“你是不是去过瓦屋山?怎么知道里头有危险?”
“我何须去过,这个地方的知名度,还不高吗?有多少支探险队折在里头,你们一没经验二没设备,一个弱书生一个娇小姐,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别人我可管不着,可是你,不行!”
爷爷眉头倒立,“而且,刚刚你的同学都跟你讲明白了,他们去这个地方,是有目的有利益的,是在为他们的前程服务,你不好好想想怎么经营自己的古董店,跟着瞎掺和什么。反正一句话,不准去。”
爷爷的话说得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
可身后的奶奶却突然一反常态,她向前走了几步,抿着嘴唇,充满失望的看着爷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何须说得如此严重吓唬孩子。刮骨疗伤虽然痛,却也一劳永逸。”
奶奶说完,意味深重地看了我一眼,离开了书房,留下我在那里,像石化一般,久久无法挪动。
第八章 队友
当天下午,我收拾了几件衣服,借着给同学们送行,偷偷地搭上去四川眉山市的火车。
我在车厢中挤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湘玉和张继生的床铺。
“周沧,你居然跟了过来啊?”湘玉惊讶地看着我。
张继生有点严肃地说:“周沧,你考虑清楚了吗?前路艰险万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我认真地说道,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眼前这些至诚的同学,难道真的会心怀叵测吗?
我与另外一个乘客换了下床铺,和湘玉继生他们待在一起。
“周沧,欢迎你的加入。”湘玉说着,伸出了手,做了一个颇为可爱的表情。
“合作愉快。”我也伸出了手。
张继生看着我们俩,有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在他的背包里拿出一叠a4纸和一个小本子递给了我,“周沧,趁这个空档,你看一下关于清明梦的一些资料以及我们要去的这个地方的情况。这些大部分都是教授的写的原稿。”
我收起了笑容,认真研读起来。
根据教授留下的资料,清明梦是指在做梦时保持清醒的状态,是潜意识的强念力再现。我对清明梦没啥兴趣,简单浏览一下就跳了过去,然后翻开那个小本子,这像是他对瓦屋山的笔记。
根据教授的笔记,我了解到了瓦屋山位于四川盆地西缘的眉山市洪雅县内,远在西周末年,瓦屋山即得到开发,蜀国开国国君蚕丛青衣神就葬在瓦屋山中,古羌人修筑了规模巨大的庙堂“川主”、“圣德”、“薄山”、“遗福”、“万安”等祭祀青衣神,其中最著名的是青衣之肆。
教授在“青衣之肆”的地方作了着重的标记。
难道,我们要找的古祠,就是青衣之肆吗?
我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把资料看完。
“怎么样,觉得很是震撼吧,清明梦最早是由荷兰一名医生在1913年提出来,但是,根据教授的资料显示,我们的祖先,可能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对这样一个课题进行过系统的研究且得出了结论。”湘玉说道,“这也是我和继生想继续进行教授课题的原因。”
“我现在对这方面的知识,没那么敏感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的,这其中教授用了很多专业的术语,我和湘玉也是看得云里雾里的。”张继生将资料收好之后说道。
“继生,黑眼圈这么严重,昨晚没睡好吗?”我问道。
“昨晚看资料看得有点晚,不过我都习惯了,有时候写论文,都是熬到天亮的。”张继生说道。
“我就没有继生这么努力了,昨晚不到十一点就睡着了,这几天可把我累得够呛的,老屋子里很安静,我一个晚上基本上都没醒过。”湘玉笑道。
我看着他们俩,语气轻松、动作自然、神态从容,没有丝毫的破绽,难道,书房中的那个人是陈默?
这一趟车,我们坐了快二十个小时,期间大多时候都是在睡觉,用张继生的话来讲,要养足精神才能面对前面的挑战。
第二天早上,我们到了终点站。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此次进山我们还有另外的同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食物、药品与装备,就在火车站等我们。
这两位同伴,一个我认识,是大学时代我们考古学院的王之水教授,这个教授身份有点特殊,他现在大概四十出头,当年在我们学院就是挂个空名,没有任何课程安排,据说是常年在外考古作业,进过无数的古墓,在我们学院是一个比较神秘的人物。今天一见,却觉得倒也没有传说中那么神秘,反而觉得很是平易近人,为人也十分幽默。
另外一个,就让我有点匪夷所思。
怎么形容呢,张继生说他只有六十出头,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他的脑袋光秃秃的,像一颗煮过火的茶叶蛋,眉毛几乎都脱落了,戴着墨镜,口腔里一颗牙齿都没有,使得他的双颊十分干瘪,鼻子以下的部位往里缩,整张脸像是一只被压扁的灯笼。
可是,老头子下巴那一撮三角形的山羊须,却给他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感觉。
“老先生,你好,一路辛苦了。”张继生向前握着老头的手,看得出他对这老头十分敬重。
“走吧。”老头对所有人都有点爱答不理,满脸傲慢,可能是没有牙齿的缘故,干瘪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有点模糊不清。
“继生,”王之水拍了拍张继生的肩膀,又朝我们点头一笑,也随着老头儿走了。
“听说这老头,曾经见过瓦屋山中的那处古祠。”湘玉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道,“来头不小,教授当年废了不少劲才将他请出来的。他的那双眼睛,就是当年与教授一起进山时被伤到了,见不了强光。”
“那教授不也是没有找到古祠吗,这些人很多都是故弄玄虚的吧?”我小声说道。
这时,走在前面的老头突然停下来。
我急忙也停下脚步,心里嘀咕着,这老头,耳朵这么灵的吗?
进山时,我们走的是一条比较偏僻的道路,据老头说:要进入迷魂凼,首先要去上汾村,穿过村子进入迷魂凼,那是一条最佳路线。
我们手上的地图没有关于上汾村的标注,在打听了许久之后,才知道上汾村位于瓦屋山深处,十年前遭受过雷击,已经是个荒村了。
我们先是长途汽车,然后是中巴,接着是摩托,最后是牛车。
山间小路崎岖不平,牛车很颠簸,车夫自从与张继生谈好了价格之后,一路上再没有别的话了,且会时不时地用奇怪的眼睛打量着我们。
“周沧,这车夫好奇怪,会不会要谋财害命啊。”湘玉在半道上悄悄地对我说道。
“你傻的嘛,咱们五个人,除了你跟那老先生,两个年轻小伙子加一个中年大叔,车夫能打得过我们吗?”我笑了一下。
“说不定人家有同党呢。”
“你想太多了吧。”
我们在牛车下停下的时候,以为到地方了,结果,一下车眼前是一望无际的丘陵。
“这位老大哥,怎么到这里就停下了,没看见村子啊。”张继生对着车夫问道。
“只能到这里,村子就在前面,你们自己找去吧。”车夫说着,一拉绳子,将牛车调头,就要朝山下赶。
张继生一把拉住了牛绳,“大哥,我们给您加钱,您送我们到村子前吧,这荒山野岭的,山路不好走,我们的队员里,又有老人和女孩。”
“加多少钱都不成。”车夫说完,便赶着牛车下山了。
这里的丘陵与南方沿海不同,海拔很高,灌木丛茂密,大概是近十年人迹罕至的缘故,地下的腐土很厚。
张继生砍了几根树枝给我们当拐杖,王教授与老头走在最前面,我们跟在后面,边走边探路。
第九章 荒村
山里的夏天好像早已过去了,再加上已经是下午时分,走在深邃的原始森林里,千年古木黝黑的触手交互在空气里,让人已经感受到了秋日里的沁凉。
那怪老头儿有点不近人情的样子,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走着走着,就独自走在最前面了。
瓦屋山接近迷魂凼的区域人迹罕至,再加上几年前上汾村废弃,所以,丛林深处根本没有路的,我们基本上是在灌木丛中边走边开路,进程非常慢。
我们在山下打听上汾村的时候,就有人曾警告我们不要去那里,因为这片林子里蛇很多,附近村子里有人被它伤过。
可走了大半天,除了被山里的花蚊子咬得满身都是包之外,我们是连只兔子都没看见。
我已经累得不行了,但没有人提出休息,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这个时候,湘玉突然回过头来对张继生说:“不行,所有的蚊子都在我身上聚餐…我要停下来把驱蚊水喷在衣服上。”
张继生听后,就说先歇会喝口水。
我找了块石头坐下,拿起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看着这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对张继生说道:“如果天黑之前找不到上汾村的话,那我们夜宿在这林子里可能会有点危险。”
突然,不知为何,所有人都不说话地盯着我看,我自觉这句话没有说错啊,正当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湘玉用手指了指我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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