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动来动去,我的衣服只会被你弄得更脏!”怀夏难得放了狠话,狼崽浑身一震,终于停止了挣扎,怀夏也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衣服被弄脏没关系,我们宝宝那么可爱,要是因为一点脏污就失去了抱你的机会,那才是我的损失。”
怀夏就像一罐装满蜜糖的蜜罐,总是能说出让他高兴的话,再多的气都生不起来。
西亚乖乖缩在怀夏怀里,仰起一张黑炭脸,小心翼翼查看怀夏的神色,跟他想的一样,怀夏并没有动怒,脸上挂着他最喜欢的笑容。
“不生气了?”
西亚一颗小心脏扑通狂跳,用力甩了甩脑袋,这一甩,藏在绒毛里的泥点又洒了怀夏一脸。
蓝眼睛瞬间沁出心虚的泪光,他的爪子刚想逃离怀夏的肩膀,就被怀夏重重按回到原处。
“是不是不听老师的话了?”怀夏质问。
看到怀夏那张被泥点子沾满的脸,西亚赶紧摇头: “我,我没有不听老师的话。”
他怎么可能不听老师的话,不管老师想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做。
前提是,老师不能讨厌他。
怀夏奖励般摸了摸狼崽的脑袋,掌心沾了一手的黑泥,他也不在意,狼崽察觉到他的态度,心里更加欢喜。
然而,喜悦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就见怀夏的脸色耷拉下来。
“你不生气了,那换我生气了。”
狼崽: “……”啊?
怀夏掐住狼崽的脸颊,怒声道: “我去洗澡前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让你们先吃早饭,等我洗完澡再来好好谈这件事?”
狼崽不敢躲开怀夏的‘攻击’,一双蓝眼睛心虚地左右移动,就是不敢直视怀夏的脸: “你,你说过的。”
怀夏: “那你做到了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狼崽垂下脑袋,整张脸都陷进了怀夏的掌心中,蔫了吧唧的认错道歉: “老师,对不起。”
怀夏不像以往那般好说话,声音更加严肃: “你知道你错在了哪里吗?”
西亚眼珠子不再乱飘,怔怔看着怀夏,眼里一片迷茫。
刚拆完一遍客厅,他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余力,用力挣脱了怀夏的桎梏,临到门前,他转头看向怀夏,眼里尽是悲伤: “我知道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我自己去好好反省,等反省过后,我再回来,到时候……”
到时候,老师能不能不要讨厌我,能不能再对我笑笑呢?
目前的他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一对狼耳朵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也不等怀夏的回应,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任凭怀夏在身后高声呼喊,他也没有要回头的打算。
大病初愈,怀夏追着西亚跑了两百米就累得气喘吁吁,他看着远处的山林,怎么都无法找到狼崽的身影。
这一个个的,看似乖巧可爱,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怀夏有些累,却不是心累。
相处的时间太短,他还是不够解每一只崽崽,不能在他们发生矛盾的时候及时化解矛盾。
怀夏挺直腰背,气息仍旧不匀,他摊开掌心,看着那上面的泥巴,心里满是懊恼。
-
兰洛估算错误,黄昏时分,西亚也没有主动出现。
他们回到家时,被满室狼藉给惊呆了,屋子里不见怀夏的身影,餐桌上放着怀夏留下的纸条——
【抱歉,我食言了,我惹西亚伤心了,我得去找他,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兰洛慌得捏皱了纸条,想起这是怀夏留下的,他又松开了爪子,将揉皱的纸条展开,重新看了一遍怀夏的字迹。骆矢和南迦见他神色不好,纷纷围了过来,看到纸条的内容,齐齐露出与兰洛一样的表情。
“那,那只蠢狼!”南迦忍不住骂道, “他,他要任性到什么时候!”
兰洛和骆矢皆沉默,他们都赞同南迦的话。
西亚从前没有那么任性的,这是知道怀夏会宠他,学会恃宠而骄了?
南迦: “兰洛,你,你能查到老师的具体位置吗?”
兰洛摇了摇头,他脸上没有半分焦躁,背后的龙翼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在南迦问他时,他就使用了力量,可是,这一天过去,他的力量没有完全恢复,刚恢复了一点,都用在寻找西亚了。
南迦急得眼睛通红,拉住骆矢的尾巴,焦急问: “骆矢,你呢?”
他的嗅觉比不上骆矢,骆矢都摇头了,那他更加不可能闻到怀夏的气味了。
不知道怀夏去哪里找西亚了,南迦又气又急,看着满屋狼藉,恨不得将墙壁上的狼爪印给扒下来,狠狠踩上几遍。
“西亚!等,等他回来,我一定要揍,揍他一顿!”
骆矢只慌乱了一会就冷静下来: “现在几点?直播机器人应该还跟着老师。”
屋子里唯一一台电视被西亚抓碎了,他们无法通过直播知道怀夏身处何地,不止是南迦暴怒,骆矢也开始在原地转圈圈,眼看着他的双眼逐渐被血红充斥,兰洛出声了。
“去教务处,找老师们帮忙。”
骆矢和南迦停止了转圈圈的游戏,暴怒被扼制,他们很抗拒兰洛的提议,可又知道,这时候,他们只能向那群不怎么靠谱的老师求助,只要知道怀夏在哪里就够了。
-
冬天天黑的早,夕阳才铺满天际,不过片刻就被黑暗取代。
怀夏出来还没一个小时,天就黑了,好在他出来前在背包里塞了手电筒,手电筒一开,视线照旧不受阻。
怀夏不想太过依赖系统,事情紧急,出于无奈,他还是向系统求助了。
系统给他的回答让他失望,西亚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无论是兰洛骆矢,还是系统,都没办法定位到西亚的藏身地点。
之前,怀夏将系统当成自己最后的底牌,加上兰洛的保证,寻找西亚的过程里也没有太着急。
现在他总算知道着急了。
天黑是一个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这次是他惹得西亚伤心出走。
想到狼崽临走前难过的眼神,怀夏的心脏愈发揪紧,他直觉,就算等到明天落日,狼崽也不会主动回来。
白日时视野开阔,山路也不好走,更别说在夜晚行走了。
上山的路还好,往山下走,怀夏每一步都极其小心,还是被突出的石块绊倒,差点就往山下滚,好在他反应迅速,及时抓住了一旁的树,这才避免了滚下山的命运。
小蜜蜂在怀夏身边不断盘旋,震颤不停的翅膀代表它的紧张。
机器是没有意识的,小蜜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再靠近这个人类,在看到这个人类摔倒时,下意识就飞了过去,企图用自己这对指甲盖大小的翅膀扶起怀夏。
走了太多路,怀夏双脚都是酸疼的,他索性坐着休息一会,倒在斜坡上,仰望被参天大树遮盖的天空。
无风的夜里,没有风吹开树叶,怀夏窥见不到黑夜,也看不到遍布的繁星。
冬日的夜里没有虫鸣声,寂静之中,小蜜蜂的振翅声尤为响亮,怀夏闻声望去,看到盘旋在他头顶的黄色小蜜蜂,不禁露出一抹笑: “你怎么还跟着我?不去休息吗?”
小蜜蜂像是听不懂怀夏的话,没有离去,又像是听懂了,在怀夏话音落下后,又朝怀夏靠近了一些。
【啊啊啊一个小时了,我终于看到老师的笑容了,呜呜呜老师我好心疼你啊,咱们不找了行不行?】
【管那头蠢狼做什么,反正他皮糙肉厚,出不了什么事,反倒是你,细皮嫩肉的,等会真的摔伤了怎么办?】
【他才跟西亚认识了多久,为什么可以无条件包容西亚?妈的我今年18,到现在都成不了我爸妈的掌心肉,我不服!】
休息了五分钟,怀夏恢复了一点体力,继续出发寻找狼崽。
怀夏之前凭借自己的第六感,盲目寻找狼崽,其实他心里装满了不安,自己的寻找或许只是徒劳无功。
狼崽有心要躲他,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可不找又不行。
时间转眼过去,他开始慌乱不安,这会站起来,他的第六感再次涌现,却不像方才那样让他不安。
眼前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指引他往一个方向前进,他莫名就肯定狼崽在那个地方,毫不犹豫迈步,往线指引的方向走去。
这条路,怀夏走过好几次,初来乍到那天,他就来过这边,当时是为了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崽崽们,这次是寻找狼崽。
和当初一样,怀夏来到了曾来过的溪水边。
成群的树木被他抛掷在身后,怀夏终于得以看见没被树木遮挡的天空。
乌云正好飘过,月亮不再被乌云遮蔽,今天是满月,这个星球的月亮比怀夏那个世界的月亮要大上几倍,满月之时,月光照耀下的溪涧如同白昼。
湍急的水流盖过了细小的声音,听力受损,视线却没有,月光让一切事物无所遁形,怀夏看到溪水中浸泡了一个小孩,小孩没有挣扎,任由水流冲刷着他,安静不动。
怀夏站得太远,看不清小孩的脸,心跳如擂鼓,下意识就确定,那个小孩一定是西亚。
初来乍到的怀夏只有10%的生命值,不敢轻易下水,这会的他有无限的底气,在确定的瞬间就跳下了溪水。
白日里,阳光暴晒后的溪水也十分冰凉,深夜里更加冰冷刺骨。
怀夏一入水就打了个哆嗦,他没有往后退,径直往小孩躺的地方走去。
溪水不深,连狼崽都淹没不了,到怀夏这边,也就只没过怀夏的小腿。
越靠近中心区域,水就越深,但也只浸湿了怀夏的大腿,水位逐渐挪到怀夏的胯骨处时,他终于走到承载小孩的大石前。
离得近了,怀夏终于看清了小孩的模样。
月光让小孩的灰发不再黯淡,发尾浸在溪水中,还显出粼粼波光。
小孩的半张脸浸泡在溪水中,剩下半张脸还沾着未洗净的黑泥,双眼紧闭,似乎是睡着了,眼睫沾着的水珠随着颤动滚落下来,不像是溪水,更像是眼泪。
怀夏弯腰,伸手捻过小孩的眼尾,指腹上沾染了一片水渍,任他怎么抹,都抹不掉那一圈的红印。
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眼睛都哭得肿起来了。
小孩的身高与南迦差不了多少,身形比南迦小了一圈,却比南迦要圆润,光溜溜的上半身摊在大石上,同样光溜溜的下半身泡在水里,藕节似的手臂上布满伤痕,伤口应该是不久前弄出来的,这会还在渗血。
怀夏满是心疼,赶紧抱起小孩,小孩睡熟了,没有被他的动作闹醒。
怀夏花了些时间,走过湍急的溪水,终于到达岸边,他从背包里拿出提前准备的御寒衣服,将光/裸的小孩包了个严实。他动作的时候,小孩就已经醒了,只是在发泄一通之后已经精疲力尽,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闻得到怀夏的气味,知道抱着他的人是怀夏,一个多小时前在家里的那点哀怨早就没了,在脆弱的时候,只想向怀夏靠近,汲取怀夏身上的一点温暖,口中喃喃念着“老师”。
怀夏泡了会溪水,下半身早就湿透,抱起西亚的时候,他的上半身也没能幸免,这会全身湿漉漉的,他也没空在意自己。将棉衣的纽扣一个个扣好,也不忘回应西亚的呼唤,等做完之后,将小孩重新抱入怀里,拍抚着小孩的背,一遍遍安抚: “我在呢。”
呼唤与回应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西亚才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撞见怀夏满含担忧的眼睛,他心里涌起无数的感动,下一秒又被自责给淹没了。本就红透的眼眶红得更加厉害, “对不起”脱口而出。
有过前车之鉴,怀夏提前预判了西亚的下一步动作,双臂箍紧了西亚的腰,沉声命令道: “不要乱动。”
西亚想要挣扎逃跑的火苗立刻就被浇灭了,他睁着一双圆滚滚的蓝眼睛,不安地盯着怀夏, “对不起”不要命地往怀夏耳朵里砸。
怀夏一改往常,没有说“没关系”,打断了西亚的喋喋不休,质问: “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讲完就逃跑?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你一见我就跑?”
“不是……”西亚抓紧了怀夏的衣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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