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禁忌?”我疑惑地重复这个对我而言生涩的词语,嘴唇开始冻得发抖。
泡在膝盖高度的水里,腿已经冻僵,针扎的刺痛让我无法轻易挪动,
“咔嚓——”火光在赫珀的指尖亮起:“双胞胎在欧洲皇室的历史中一直以来是一种不祥,危险,与不洁的存在,会带来厄运与不幸。”
火焰的暖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几乎一致的长相,声音,年龄,无法轻易区分,看上去像一个人,但又是独立存在的两个人。”
剩下的半张脸,在火源投下的阴影里明暗交织,“特别是权力斗争极为敏感,复杂的王室里,孪生兄弟的降临几乎意味着惨烈的继位战争,无法更相似的两个人,最终截然不同的命运。”
一个成为国王,一个消无声息的死去,甚至连名字也不会留下。
我蹭了蹭眼睛,水汽凝结成睫毛上的冰霜。
赫珀仿佛完全不被寒冷侵扰,“咔哒——”火光熄灭,“咔嚓——”重新跃起的火苗,他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说:“王室们形成了一套解决方案——避免王室遭遇动荡,索性将双生子全部杀死,或者把其中一个隐藏起来排出正常的亲缘体系。”
被隐藏的王子···
“···铁面人?”我忽然想到了文学课放映的电影,大仲马的《三剑客》中,讲述的是在路易十四在位期间,有个带着面具的神秘囚犯,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他作为国王的孪生兄弟,无法暴露的相似面容,让他终生都无法摘下面具,获得自由。
赫珀透过闪烁的火光,望向我,他抿了抿嘴唇,简直和弗拉基米尔一模一样的笑容。
“罗马的建立者罗慕路斯杀害了自己的弟弟雷穆斯,加泰罗尼亚的共同统治者拉蒙·贝格伦二世与贝格伦·拉蒙二世,结局是哥哥在狩猎中死亡,弟弟被怀疑谋杀,流放耶路撒冷;六百年的英国王室只诞生过唯一一对双胞胎——詹姆斯二世和弟弟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死因不明···王室内双生子的降生几率低到不符合自然规律,不过是其中一个人不幸的被抹去姓名。”
所以,他是在告诉我,王室内多得是双生子降世,可为人所知的通常只有两人中的一个。
就像赫珀,无论他有意无意于争权夺利,可他的存在,本身代表了一种威胁,时时刻刻能将弗拉基米尔拉下王位,替换掉的威胁。
王室不会允许不安定因素,动摇罗曼诺夫的统治,即使那个人是弗拉基米尔血缘关系最近的孪生弟弟,可能正是因为完全相同的 dna,赫珀的存在造成了弗拉基米尔绝对权力的真空。
始终会成为隐患,所以一开始就要隐藏起来。
连降生到世界的出身也被否定,他的反叛似乎···无法避免。
“所以你想要杀死弗拉基米尔?”我喃喃问道。
杀死一模一样的自己,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是怎样的心情?
“噗嗤——”
赫珀压抑不住的笑意,“你在说什么?”
他像是听到了滑稽的笑话,笑得捂住了肚子,白色的气从他唇边溢出,寒冷在冰块融化中加剧。
终于,他停下来,眼角残留着透明的湿润,他仰起头,双手撑在身后,呼出一团团白气,语气淡漠地说:“那群人不过是愚蠢的投机者,围绕在我身边,簇拥着我,妄想以微小的付出,获得巨大的收获。一群乌合之众···怎么伤得了弗拉基米尔。”
···这是称赞吗?我越发看不懂眼前的少年,似乎他没有目的,只是单纯的制造混乱。
他散漫地凝望着,我抬头看了看,场馆的天花板黑乎乎的,很久没有清扫过一样,灰尘和白色油漆粉末沾在上面,恍惚中,仿佛是静谧的夜空,缀着朦胧的星星。
赫珀语气淡淡的:“弗拉基米尔是个怪物,即使我做这些,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这真不公平,凭什么只有我,被这恶心的血缘束缚,而弗拉基米尔,从来没有真正的看我一眼,他是没有感情的怪物,所以才像个完美的王位继承人。”
大概不是称赞,等等···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在控诉——弗拉基米尔的冷漠无情,仿佛是在说,只有他因为特殊的血缘牵绊,被约束在奇特的情感连接里备受折磨,而他的哥哥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那···那我呢?”牙齿打颤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的手指失去了知觉,我不知道疼痛来自喉咙还是寒冷,我的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要针对我?”
赫珀完全没有感到到冷似的,他安静平稳地呼吸着。
水纹荡漾在黑色的顶部,深蓝色的波纹柔和了浓重的黑,银河里星辰模糊了钢筋水泥的界限。但虚假的夜空,不会有真正的星星,可赫珀不怎么在意,他仰望着那片星空,语气也变得懒散:“是啊,为什么呢?”
“咳咳——”我压低咳嗽的声音,裸露在外的皮肤泡在冰水里,呈现出异常的青灰色。
寒冷无孔不入,我觉得体温飞速地流失,血液开始失去温暖。
“那些是测试——”在我低头捂住嘴小声咳嗽时,赫珀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你通过了。”
“你是一个例外。”
水面的冰块自然地向两旁游动,他站在淹没小腿的水里,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弗拉基米尔不会在意任何人,直到你出现之前,我一直这样想,可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没落家族的私生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从那时起,你成为弗拉基米尔我的哥哥身边,最奇怪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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